“冉娘子!”幻空哇的一声哭着扑向冉颜。
冉颜只看见一个光溜溜的脑门飞奔而来,撞得她小臂一阵钻心的疼,她却紧咬牙关不曾痛呼出声。
缓了一会儿,冉颜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幻空光光的脑袋,放缓声音道:“不哭了。”
幻空抽噎了一会儿,倒真的止住了眼泪。
晚绿惊喜地看着幻空,“你怎么在这裏?”
“晚绿。”幻空也很开心,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沾湿,成了两把疏密不均的小扇子,水汪汪的大眼,眼睑泛红,在阳光分外惹人怜爱。“庵主请刘刺史送我去长安找师祖,恰好遇上桑先生,刘刺史就让桑先生捎带上我。”
“就你们两个?”冉颜皱起了眉头,这个刘品让实在太不靠谱了,桑辰这种连走半里路都会迷路的人,他居然放心地把幻空交给他。
“嗯。”幻空点点头。
冉颜看着有些消瘦的桑辰,微微颌首见礼,他能把幻空平安带到这裏,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冉云生将一切打点好之后,见冉颜还未上车,便过来看看,见到桑辰,怔愣了片刻,不敢置信地道:“随远先生。”
桑辰抱着包袱的手稍稍松了松,面上绽开一抹笑容,“好久不见,冉十郎近来可安好?”
冉云生亦笑容明亮,“尚好,桑先生怎么会在此地?”
两个人均是俊俏的郎君,一个纯澈明朗,一个温暖柔和,桑辰的相貌虽不及冉云生这般令人移不开眼,却也未曾被他的风姿压下去半分。
冉云生提到此事,桑辰便一脸愤愤,“在下被人绑回长安,在路途逃脱返回苏州……没想到娘子竟往长安去了,于是在下随后过来,方才船家说不进洛阳城中,在下便领幻空小师傅在此登岸。”
桑辰本打算在客栈里歇息一晚,明日再找马车去洛阳城,一般只有在城中才有去往长安的车队。
桑辰怎么说都很有可能成为冉颜的夫君,冉云生即便知道冉颜对桑辰并无男女情意,却也不好坐视不管,便与冉平裕商量了一下,让他与掌柜运货先行回去,自己则留了一些护衞和财物,等桑辰歇息一晚再跟上去。
冉颜自也是留了下来。
“随远先生为何非要住这间客栈?”冉云生奇怪道。
桑辰回答得倒是坦然,“在下进入街坊便容易迷路,住在街市口安全。”
唐朝坊市的建筑都十分规整,很多地方看起来都很相似,不熟悉的人会迷路也不足为奇。
冉颜这才了然,怪不得桑辰在坊间几百米之内都能迷路,却能够独自一个人从城南的周家村跑到城西云从寺。
冉云生安排好一切,便另寻了一家客栈安顿,待幻空和桑辰休息一晚之后,明早出发。
冉颜看着刘青松的马车跟随冉氏车队缓缓离去,唇角微微一弯,不知为何,心裏特别愉快,不知道刘青松醒来发现她居然还在镇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娘子。”桑辰凑了过来,白皙的脸色微红。
冉颜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却也没有拒之千里,淡淡地颌首施礼,“桑先生一路劳累了,早些歇着吧。”
上次拒绝之后,冉颜倒是没有觉得多么尴尬,如果桑辰真能放下,当做朋友来处一处也无不可……
冉颜这厢还未想完,桑辰便小声道:“上次云从寺之前,娘子说的话,在下已经想明白了。”
“是吗,你能想明白最好。”冉颜微微一笑,心裏也舒缓了许多,原来她对拒绝他这件事情,一直抱有愧疚感。
“娘子说怀隐师叔生得俊……意思是在下生得不够俊,在下辗转反侧月余,觉得在下恐怕不能再变得更俊俏了,因为怀静师父说,在下已经远胜于当年的父亲……”桑辰支支吾吾地道。
冉颜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桑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桑辰脸色一红,抱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在下不够俊,做不成娘子的夫君,没有名分也成。”
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连冉云生都被镇住了,一众人顿住脚步,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桑辰。
“我也并非是看长相选夫君……”冉颜觉得桑辰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无论现实如何摆在面前,也不影响他自欺欺人。
桑辰听见这半句话,眼睛一亮,“娘子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