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里只有冉平裕和冉云生两个男主子,独孤斓燕一时不知道尔冬究竟是冉平裕的小妾还是冉云生的,想要问冉颜一句,但见她面如冰山、目不斜视,遂只好作罢,转而又一想左右不过是个侍妾,就算是冉云生的妾又能如何?便也不再多想,从内门道直接上了马车。
时已午时,今日托了独孤斓燕和程晴儿的福,厨房做了满桌的珍馐,因没有客人拘束,自家人倒是大饱了一顿口福。
“娘子,方才有几家送来了请柬。”邢娘见冉颜闲适地倚在胡床上看书,便将请柬放在了她面前的几上。
冉颜放下书,一边拿起请柬一边问道:“都是什么人送的?这么多?”
足足有七八份,正是开春时节,安分了一个冬天的贵妇们自然待不住了。长安贵妇收到几十份请柬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居然也有人请她。
邢娘看出她的疑惑,便笑道:“想必越往后越多,萧侍郎无论本人还是家族,地位都十分尊贵,想必旁人也好奇能做他妻子的是何许人。”
邢娘这话说得很委婉,冉颜嫁入萧家,是实实在在的高攀,这在门第观念极重的唐朝,可是难得一遇的话题,自然有很多闲到发慌的贵妇对冉颜充满了兴趣。
“她们消息倒真是灵通。”本家的消息今天才传到,她们竟然中午就发了请柬。
邢娘道:“婚书是由官府经手,萧家嫡子大婚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恐怕比咱们还早得到消息。”
“那我该不该去呢?”冉颜本心是不想去,不过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交际能人,却也不愿意给萧颂拖后腿,该应酬的她也不会推脱。
“只说是待嫁事多推了便是,她们此刻也不全是尊重,咱们也犯不着送上门去给人消遣,不过,婚后就推不得了。”邢娘耐心地给她解释,“便是消遣,也必得经历的,只是郑老夫人那里必须得去。”
以冉颜的出身,即便有萧家夫人的身份,别人也不见得真心尊重,肯定还有人在私下里非议。
“郑老夫人?”冉颜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位据说是平阳长公主幕僚的奇女子,虽然已经韶华不再,但不妨碍她对这种女性的尊敬。她抽出郑府的帖子,颌首道:“是该去一趟。”
抛去对郑老夫人的尊重,冉颜如今这个处境,背后光有一个即将落寞的冉氏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拉上荥阳郑氏,轻视她的人也会少些。纵然冉颜不太会在意外人的看法,但若因此生活受到困扰,也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
婚事之事即便没有人刻意宣传,萧颂娶新妇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奔走相告——长安鬼见愁终于有人敢要了!
经过一个冬天,沉寂的八卦热情迅速地燃烧起来,坊间议论纷纷,最多还是对冉颜的身份感兴趣,更有许多人开始打听冉颜的出身和住址。
冉平裕觉得事态闹得太大,待冉颜与郑府认了亲以后,便立刻与郑府商议,让冉颜搬去郑府住。不管怎么样,与身为商贾的叔伯走得太近,于名声总是不太好。
郑氏也有意与萧氏结亲,况且用冉颜一个庶女之女嫁入萧家,郑府面子上很有光,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冉颜般到郑府之后,整整一个月不曾见过萧颂。邢娘死死拦着,无论萧颂使什么法子,用什么手段,都全然不为所动,而郑仁泰又是个将军,府里的护衞自然不是冉平裕能比,萧颂若是爬墙被发现,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所以只能忍住忍着。
“娘子,萧侍郎又来了呢。”晚绿笑容满面地捧着一大包东西进来。
萧颂虽然不能进府,但他日日都来送些小玩意之类的,再附上一封信,借此传情。邢娘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聊以慰相思。
冉颜微微笑道:“这次又送了什么来?”
晚绿把东西摊在几上,冉颜揭开包袱,裏面放了许多娘子家喜欢的东西,还有一只长形的盒子。
冉颜伸手将它打开,裏面赫然是一支长萧,旁边还附着一封信。
萧颂向来十分细心,他在苏州的时候曾经三番五次地说“这么紧着那伞和箫,可是定情信物”,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那么早之前便开始有醋劲了。
冉颜笑吟吟地将箫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下意识地看看有没有机关,即便没有藏刀,有个暗针什么的也不错,然而看遍整个箫身,冉颜却是失望了,这只是一管普通的箫。
萧颂一直都太能猜到她的心思,所以冉颜一开始就很期待,心裏微微失望的同时,也稍稍反省了一下,他也不是那么神次次都能让她满意,对此必须放宽容。
冉颜放下箫,展开萧颂的信,一看之下,愣了片刻,而后眼中竟破天荒有了微微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