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一面墙后走出一人,负手看着萧铉之萧瑟的背影,眉头紧锁,却正是萧颂。
“你觉得方才他知道我们在吗?”冉颜随后走了出来。
冉颜的意思是,萧铉之是不是知道有人在监视,所以故意做戏来洗脱自己的嫌疑。冉颜并不愿意怀疑别人的感情,但案情之下,必须理智看待一切。
毕竟从表面上来看,他的性子与东阳夫人太相似了,既然东阳夫人可以是个阴谋者,他也可能深藏不露。
“我小时候在本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还算了解他的性子。十弟从小便不太合群,也很沉默寡言,但不失真性情,我更愿意相信方才他只是真情流露。”萧颂醇厚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令人分外安心。他回身伸出手,冉颜便将自己的手递进他的掌心。
两人牵着手返回宅邸。
萧颂在官场上混得久了,说话习惯性地保留一线,从不会说满,他方才言辞之中也只是说“更愿意相信”,而小时候的性情也不能代表现在。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回答了冉颜的问题。
冉颜也不曾继续追问,她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不需要他把一件事情非得说得透彻。
从在长安开始。
太夫人过世,然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下手了,显然这个人之前是相当忌惮太夫人的。但是她杀凌襄,嫁祸独孤氏,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抹黑独孤氏,让萧颂因有个德行不端的母亲,而不够资格接任族长?
然后他并不认为如此,这个计划显得十分仓促,漏洞百出,很有可能是在偷东西的过程中不慎被凌襄撞见,或者凶手找凌襄问什么事情,凌襄发现其意图,然后被杀人灭口。凶手自觉得行迹败露,所以临时决定自断臂膀,洗脱嫌疑,但又不甘心白白搭下去一个棋子,所以临时拟定一个陷害的计划,反正棋子都要废了,就当是碰运气的废物利用。
也有可能是主使派去的人,自觉大势已去,所以临死扑腾一番。
只是那人居然用金丝楠木盒子来陷害独孤氏,可能是不知道太夫人的遗嘱,也可能是知道得不详细,或者根本就知道,但一时找不出别的东西作为由头,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针对的东西,并不是这个金丝楠木盒子。
会是什么呢?
紧接着,到了本家,萧颂时时提防有人对冉颜下手,结果重大怀疑对象却遭了毒手!这与凌襄之死有没有关系?倘若杀死凌襄的主谋是东阳夫人,那么给东阳夫人下毒的又是谁?她自己为了洗脱嫌疑?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想除去东阳夫人?
春来宁死也要护着的人是谁?是否就是想除掉东阳夫人的凶手?
冉颜怀疑萧铉之方才是在演戏,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乱猜,指不定与外人勾结的就是萧铉之,而东阳夫人只是从犯呢!
回了寝房,冉颜躺在榻上想象无极限,但凡能推理说得通的方面她都想了一遍,然后根据自己所知道的资料一一排除可能。
冉颜根据凌襄尸体上的暴力痕迹,和屋内搏斗痕迹,以及周围侍婢的供词来看,冉颜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男性,并且是凌襄比较熟悉的人,要不然就是职业杀手……
冉颜想到这裏心中一跳,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萧氏内部,但其实也有可能是那个位高权重的主谋亲自派人来搜东西,被凌襄撞见,所以果断杀人灭口,然后联系内应将此事抹平。
冉颜越想越有可能。她在大唐只认识一个杀手,就是苏伏。苏伏现在效命于李泰,而李泰正是在重点怀疑对象之中!
想到这个,冉颜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她正辗转反侧,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拽入怀中。
萧颂未曾睁开眼,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声音沙哑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冉颜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与东阳夫人勾结之人是李泰?”
“嗯。”萧颂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旋即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依旧带着睡意的声音,低缓沙哑地道:“你是怀疑苏伏吧……我第一个就怀疑他了,即便是他又能如何,你倘若想让他活,我便能让他活……又不是通敌叛国……乖,睡吧。”
冉颜肯定不知道萧颂说这话的背后是多么咬牙切齿,以他的性子,真的指不定会暗中除掉苏伏,不过“阳奉阴违”之事,他永远做得这么毫无破绽。
只是他也有顾虑,冉颜不是好糊弄的,倘若她知道自己这么干,会不会与他决裂……
睡意蒙眬中,萧颂轻轻亲了亲冉颜的额头,心中只有几个字——攻心为上。
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老婆都搞不定,光想着去杀别的男人是不行的,还是先把自己老婆的心拴住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