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另外三个稳婆领着两名侍婢也都疾步走了进来。冉颜抓住白练,额头上顷刻间冒出豆大的汗水。
外面,萧颂在廊下兜圈子,他请来的两名太医被请去了茶室休息。他一个人在外面干着急,又不敢出声问,怕扰了分娩。
煎熬,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房间里响起了冉颜的痛呼声,萧颂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抓住一般,又紧张又痛,忍不住趴在门上看了一会儿,倒是有些门缝,但是裏面被偌大的屏风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九郎。”刘青松快步走进院内,道:“九嫂要生了?”
“嗯,喊了有一会了。”萧颂声音紧绷。其实冉颜不过就喊了几声而已,只是他觉得时间难熬。
“不用担心,九嫂和宝宝一切都好,分娩必然会顺利。”刘青松道。
萧颂看了他一眼,才点头,诚恳地道:“二十多年,你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萧颂面色还如往昔,但是刘青松看见他鬓角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额头和鼻尖上也都冒出细细的汗珠。刘青松深知萧颂的性子,他心裏紧张或者不高兴的时候,习惯安静,若非必要,他不喜欢与人贫嘴,于是也就不曾接口。
产房内,时不时地传来冉颜的痛呼声夹杂着稳婆和晚绿、歌蓝喊着“用力”、“坚持一会儿”这样的话,萧颂脸颊上的汗水早已经汇聚成滴,吧嗒落在地板上。
院子里的雪又窸窸窣窣地下了起来,刘青松也是拢着袖子,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他在官署里,听刑部的人说萧颂夫人要生产,便也赶了回来,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冉颜在裏面时间也已经不短了。
一个多时辰过去,房内的呼喊声也弱了很多,一贯能控制自己情绪的萧颂,连表情都僵硬了,“轻松,阿颜没事吧?”
刘青松连忙道:“许是喊累了,生孩子是个力气活,歇一会就好。”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名侍婢端着两盆血水出来,萧颂一见,脸都绿了,当下便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刘青松连忙拉住他道:“流血正常的,正常的,淡定啊!九哥。”
盆里的水只是发红而已,按照常理来说也不是很多,萧颂知道,但关键那是他媳妇身上流的啊!
房间内,冉颜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很快又侍婢换了干净的热水端进去。
萧颂咬咬牙,又坐回原处。
被请来的那两名太医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生孩子从早上生到下午的都有,他们也不着急。午膳时,有人送了丰富的酒菜,萧颂略略去招呼了两句,让刘青松去作陪,他兀自等在门外。
冉颜的喊声,和裏面此起彼伏的嘈杂声折磨着他,但倘若听不见,更折磨。
刘青松陪着两名太医用完午膳,又过来陪萧颂一起等着,他也不劝饭,看萧颂的样子,能吃下去才怪。太医们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也出来陪着等。
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萧颂觉得足足有二十年那么久,都快变成一尊石像,屋内陡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啼哭。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心头压的万斤之重,猛然间消失了,让他轻松得几乎飘起来,抓着刘青松使劲摇晃,朗声大笑,“生了生了!”
但是半晌,门都没有打开。
萧颂刚刚轻松的心情,猛然间又跌入了谷底,面上笑容也渐渐敛去。
方才只听见啼哭声,却忽略了冉颜痛苦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此刻夹杂在哭声中,让人心惊。
“襄武侯不必担忧,倘若有异样,稳婆定然会出来禀告,老夫以为,定然是双生子。”一位老太医道。
“果真?”萧颂觉得自己今日心都快崩塌了,一会儿沉在谷底,一会儿又飘到天上,反反覆复,不是一般折磨人。
又等候了约莫一个时辰,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内有两名稳婆满脸喜色地出来,嘴裏说着吉祥话,“真是奇了啊!恭喜侯爷,是两位小郎君和一名小娘子。”
她这厢话音才落,裏面又响起了两个较弱的哭声。
刘青松也呆住,半晌才大笑道:“哈,冉颜可真行!”
萧颂一抚掌,几乎要跳起来,笑得合不拢嘴,“赏每人百贯!”
稳婆立刻欢天喜地地应下,她们一般去高门大第接生,每次的红包最高也不过五十贯,这算是“出工费”另外得的喜钱,百贯可不得了,够她们一家过好几年的了。
萧颂迫不及待地冲到产房门口,婆子丫鬟阻拦不及,他已然推门进去。
刘青松欢喜过后,才恢复些理智,冉颜的肚子是稍微大一些,但也未见比一般孕妇大多少,这一胎既然有三个,那必然有两个是极弱的,或者三个都很弱。听哭声,倒是有一个很响亮。
那两名稳婆也极会说话,一般报喜都会说,是个健壮的孩子,但方才她们却只说生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