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什么?”</p>
外面，来寻贾平安的内侍刚想进去，却被门外的百骑摇头拦住。</p>
他侧耳倾听。</p>
“善德女王亲近倭国，真德女王却靠拢了大唐，消息传来，巨势德多建言马上进攻新罗……”</p>
这是个超值的消息。</p>
贾平安心中微喜，淡淡的道：“还有什么？”</p>
麻野摇头，她知晓若是自己什么都说了，眼前这位俊美的少年绝对会把她当做是一摊烂肉，弄不好随手就处死了，“没了，那些人都反对。”</p>
“贾参军，陛下召见。”</p>
麻野身体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贾平安。</p>
这个少年竟然能获得大唐皇帝的召见？</p>
这在倭国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儿。</p>
贾平安起身道：“继续关押，不过……”</p>
他走过去，微笑道：“你此次表现的很好。”，为了增强说服力，他就像是摸小狗般的，伸手摸摸麻野的脸蛋，“让她沐浴，房间也弄干净些。”</p>
“多谢！”麻野跪下俯首。</p>
“你很乖！”贾平安微笑出去。</p>
他对内侍颔首，“且等一下。”</p>
他让人打水上来，随后洗手，这才跟着进宫。</p>
一路进宫，贾平安进了大殿，君臣都在看着他。</p>
“听闻你救了卢国公，用的是酒水，说说吧。”李治微笑着。</p>
但君臣都在想着一个事儿。</p>
什么酒水能救命，酒水只能让人醉。这个扫把星怕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咱们不知道。</p>
所以君臣都在等着贾平安来揭开谜底。</p>
贾平安没想那么多，“陛下，这事说来话长。”</p>
李治看看群臣，长孙无忌抚须笑道：“今日老夫无事。”</p>
既然都无事，贾平安也乐于做一个科普。</p>
“昔日臣在华州时，曾得人教授学问，那人提及在西域有人在沙漠上拾到了一块透明的东西，用那东西去看万物，皆是硕大无比……”</p>
呃！</p>
李治觉得这事儿像是神话一般。</p>
不过是显微镜的概念而已，君臣都觉得是神话。</p>
“在那东西之下，一根头发都粗壮无比，能看出凹凸不平和分叉来。”</p>
梁建方拔了一根头发，“这般光滑，哪里来的凹凸？”</p>
贾平安笑了笑，“人眼看不到细微的东西，而那东西却能纤毫毕现。在人的手上就能看到些细微的东西在爬动。在伤口之上，在脓液中，更是能看到许多细微的东西。那些东西有好有坏，当坏的东西占据上风时，伤口就会恶化，随后……就是卢国公这等情况。”</p>
李治看看自己的手，很细嫩。</p>
想到这般细嫩的手上竟然有许多在爬行的小东西，他就觉得不靠谱。</p>
“而臣弄的那个不是酒水，所谓酒水酒水，水比酒多，而臣弄的那个却是酒比水多，能杀灭那些东西，于是伤口便干净了。”</p>
梁建方问道：“你说什么水比酒多，是何意？”</p>
“酒水为何能醉人？皆因里面的酒，而下官这里通过手段，把多余的水弄出去，那酒就越发的烈性了，杂质皆去，如此能杀灭那些有害的东西。”</p>
“口说无凭！”</p>
这话是于志宁说的，这位更像是个执拗的学问家，而非宰相。</p>
这是主动送上门来求打脸啊！贾平安淡淡的道：“长安诸军经常操练，伤者不少，拿了一批人不用酒精处置伤口，一批人用酒精处置伤口来试试。”</p>
他丢下此事，禀告道：“陛下，臣先前讯问了那个倭女麻野，她说倭国内部刚结束了纷争，如今权臣当道。”</p>
长孙无忌眯眼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感觉。</p>
“该国中有重臣得知新罗靠近大唐之后，建言进攻新罗。”</p>
话无需多，李治已然大怒，“蕞尔小国，也敢如此吗？”</p>
机会来了。</p>
贾平安说道：“陛下，大唐对待外藩过于亲厚了些。譬如说吐蕃，先帝在时，大唐对待吐蕃不可谓不亲厚，可换来的是什么？</p>
先帝还未进入陵寝，边疆就闻吐蕃侵袭声。”</p>
“放肆！”</p>
宇文节呵斥道：“你懂什么？若是先帝时不安抚吐蕃，大唐哪能分心去征伐高丽？”</p>
“可安抚和大方却是两回事。”从褚遂良走后，小圈子就在谋划新人进来，结果一番利益交换，宇文节和柳奭成为宰相，也是长孙无忌的哼哈二将。</p>
贾平安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送些金银也可，赏赐些好东西也罢，就两样东西不能给，其一，经典之外的实用书，譬如说各行各业的技艺，这等书万万不可传出去。其二，工匠万万不能送出去。此两样若是送出去，那便是资敌！”</p>
“住口！”李治面色铁青，眼中多了冷漠。</p>
贾平安却兀自说道：“陛下，当年遣唐使来时多卑微？他们从大唐学到了许多能让倭国脱胎换骨的学识，可大唐教会他们得到了什么？是野心和觊觎，他们在盯着大唐，一旦大唐虚弱，他们就会用从大唐学到的学识来杀戮……”</p>
“赶出去！”</p>
李治摆摆手，有侍卫倒提着兵器来了。</p>
贾平安装作忠心耿耿的模样，边走边说道：“陛下，看看周边吧，不管是吐蕃还是突厥，或是海外诸国，但凡发现中原虚弱，哪一个不是争先恐后的进来烧杀抢掠？大唐的慷慨喂饱了他们，可他们感激了吗？他们只会红着眼睛来抢夺……”</p>
这事儿真的很让人纠结，中原历史悠久，周边国家都在文化圈内。可不管怎么变，都是一个循环：中原牛笔，影响着周边，诸国俯首称臣，从中原学习先进的文化和知识。而后中原内部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诸国把学生的面具一丢，狰狞着来老师家里无恶不作。</p>
“陛下，大唐谁都靠不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能靠自己。前阵子还有倭国学生在国子监打人呢！没人管。”</p>
贾平安一溜烟走了。</p>
朝中，李治淡淡的道：“少年妄言，罚俸。”</p>
喔嚯！</p>
传闻贾家有个铁公鸡表哥，这下要哭了。</p>
李勣叹息一声，说道：“陛下，少年纯真，言语无忌，却是发自肺腑。”</p>
李治点头，柳奭笑道：“若是无忌，便不该说话。”</p>
既然知道他是口出无忌的少年，朝堂上就不该有他说话的余地。</p>
这话顶了李勣一下。</p>
宇文节见李勣沉默，心中安乐，就继续追杀，“大唐万国来朝，远迈前朝，难道凭他一个少年的话，大唐就该舍弃那些外藩学生？荒谬！”</p>
李治看着这些臣子，知晓他们心思各异。</p>
晚些各自散去，李治说道：“少年人……好勇斗狠，去告诫贾平安。”</p>
王忠良满头懵逼，派了个内侍去。</p>
内侍在百骑寻到了贾平安，把这话转达了。</p>
贾平安一拍额头，笑道：“知晓了。”</p>
回过身，他不禁笑了起来。</p>
虽然李治面色铁青，可此刻却没有什么祖宗之法的限制。什么叫做少年好勇斗狠，还特地来看警告，可哥没动手啊！</p>
这话就是在暗示：你要好勇斗狠才行。</p>
这样的帝王，痛快！</p>
他随后就告假，唐旭问道：“去何处？”</p>
“打架！”</p>
“站住！”唐旭急了，可贾平安更快，转瞬就跑了。</p>
他一路去寻了李敬业，“把李必他们叫来。”</p>
“打马毬？”李敬业的眼睛都亮了。</p>
打你妹！</p>
贾平安摇头，“有事做。”</p>
晚些在长安食堂，贾平安请客，一群纨绔参加。</p>
李必是皇室，看着矜持。王轮是教头，上次被贾平安弄的心悦诚服……</p>
酒过三巡，贾平安放下酒杯，“某有一事，请诸君帮忙。”</p>
李必笑了笑，“不知何事。”</p>
贾平安说道：“某听闻国子监有倭国学生打了大唐学生，竟然没被处置，某在想，大唐男儿，何至于此？”</p>
众人都有些怒了。</p>
李必却微笑道：“此事可有情弊？”</p>
这人几次阴阳怪气的推脱找毛病，贾平安早就不耐烦了，当即说道：“你可不参加。”</p>
这话硬邦邦的，李必当即变脸，起身道：“小五。”</p>
李老五起身，“兄长。”</p>
“我们走。”</p>
李老五也是宗室，跟着李必共进退。</p>
随后又走了一人。</p>
在长安食堂外面，李老五问道：“兄长这是为何？”</p>
李必招手，等后面那人过来才说道：“朝中最喜万国来朝，那些学生更是不可少，贾平安此事弄不好就是大祸，回头弹劾，谁都跑不了。咱们……”</p>
李老五讶然，然后赞道：“多亏了兄长，否则某怕是回家会被打折腿。”</p>
少年意气，打架不需要理由，想打就打。</p>
里面传来了一声喊：“好！”</p>
李必摇摇头，“咱们脱身事外，看热闹就好。”</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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