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左贵很有些为难,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没理顺贾家小少爷到底什么病,上次那方子是儿子左忠开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是治标没治本,病根没断,也不知儿子有没有进一步的手段,捋着胡须侧脸望向左少阳。左少阳其实也半点主意都没有,他先前开的方子是针对急惊风去的,只能息风止痉退热,但真正病根并没搞清楚,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就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当下缓缓点头。见儿子点头,左贵反倒更没了底,要是换做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教授儿子医术的那老铃医是神仙,至少也是为医术高明的江湖异人,教授的方子肯定能药到病除,想不到现在李大娘的病出现了反复,而现在又听贾财主说他儿子的病也出现了反复,两个都没有断根,不由得他不对那什么老铃医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说不定就是个骗吃骗喝的老家伙,弄了两个不知从哪里抄来的方子教给了儿子,先前能治好死胎不下的那产妇,也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现在终于露了马脚。他心中怀疑那老铃医的身份是个骗子,但眼前的事还得想法子解决才行,人家贾财主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把惠民堂骂个狗血喷头,把自己捧上了天,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只能暗自把老牙一咬,强笑点点头:“行啊,等吃过饭,就给小少爷看。”“太好了!多谢左郎中!”贾财主大喜过望,那老爷子也是喜笑颜开,爷俩忙着劝酒劝菜。因为还要看病,左贵父子不敢多喝,酒到微熏便打住了,吃过饭,丫鬟泡上香茶,品了茶之后,这才开始给贾家小少爷瞧病。那小少爷里面穿的很厚的锦缎夹袄,外面裹着厚厚的丝绵被,由贾财主的夫人抱着,坐在椅子上。这孩子不时咳嗽几声,声中带有痰音,鼻翼不停扇动,张着小嘴帮助呼吸,小眉毛皱着,坐在小椅子上不停扭动身子。细看神色,面灰白,嘴唇微紫。很显然,孩子还存在一定的窒息症状。左贵问道:“你们上次去惠民堂,他们如何诊断的?又吃了什么药?”“惠民堂的那什么倪大夫说小儿食风寒闭肺,邪陷厥阴所致急惊风,用的药我这一次记下来了,都是丸散,叫什么牛黄散和清心丸,还有一种药叫羚羊角面。同时还吃了上次吃的那个名字老长的汤药,我想想,叫什么来着?麻黄杏仁……,石膏……,石膏什么来着?”“麻黄杏仁石膏甘草汤!”“对对,就是这汤药。吃了之后孩子当时是好了,所以才带回来的,想不到晚上就犯病了!”左少阳琢磨了一下惠民堂辨证和用药,辨证为风寒闭肺,邪陷厥阴似乎没什么错的,而用的药牛黄散和羚羊角面都是熄风止痉的药,而清心丸是清热解毒的,用于退高热,也能醒神开窍。而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是治疗表邪未解,邪热壅肺导致的咳嗽的的经方。倪大夫的这几种药从对症角度来看都没问题。为什么孩子的病会再次作?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导致孩子高热的原性疾病没有找到!从孩子病症来看,表现为湿热郁肺证,也就是西医的小儿肺炎,而引起小儿肺炎的原因多是细菌和病毒,在缺乏现代化诊疗设备情况下,难以很快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小儿肺炎,所以,惠民堂对症下药也是常用的办法,不能说错。只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那又该如何治本呢?本究竟是什么呢?左少阳一时也想不明白。左贵提腕诊脉望舌,捋着胡须沉吟道:“这孩子身体骨有些单啊。”“就是就是。”贾财主瞧了瞧左右,见老父坐得远,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唉,我们贾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爷爷疼他跟掌上明珠一般,别说打骂,连重话都不准说一句。把他惯坏了。让他吃一顿饭,得端着碗追在屁股后面哄上老半天,也才吃这么一小半碗,而且特偏食,不肯吃肉,菜也很少吃。所以三天两头病,稍不留意就伤风咳嗽,一病就烧。”“唉,孩子不能太溺爱了,这样溺爱孩子,不是爱,而是害啊,要是孩子身子骨硬一点,估计也不能病成这个样子的。”“是是。”左少阳道:“你把孩子的被子和衣服解开瞧瞧吧。”那少*妇面露难色,更紧地搂着儿子道:“不了吧?这天太冷了,孩子本来就受凉了,这样病情会加重的。”贾财主也陪笑道:“是啊是啊。”左贵道:“那就算了吧。”“哦。”左少阳见老爹左贵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了。左贵摸了一会脉,又沉吟了好一会,实在没辙,只能应付过关再说,瞧了一眼左少阳,道:“忠儿,还是用上回的药丸吧?”左贵已经知道先前治好贾家小少爷的病,是因为左少阳更换了药,至于更换了什么药,还来不及问他,所以不知道,便只能这么说。贾财主忙陪笑道:“这丸药昨天小郎中给了两枚,昨夜用了一枚,还有一枚,既然这丸药这么好,能不能多开几枚备着呢?”左贵点头,望向左少阳:“我们带了几枚来?”左少阳很为难,他用来替代三物白丸的紫雪丸,退热开窍醒神很是灵验,对高热引起的急惊风效果很好,现在孩子的急惊风是因为高热引起的,而高热是因为小儿肺炎,而小儿肺炎却是治了好好了犯,说明导致肺炎的原因没找到。如果这样,那孩子的高热还会生,而孩子一旦高热就很可能会再次急惊风,就算用紫雪丸退热熄风止痉了,却是治标不治本,因为原疾病没有根治,又会陷入一个高热、急惊风,退热,再高热,再急惊风的恶性循环,高热对孩子本身就很危险,若找不到这引起高热的原疾病,不仅无法根治高热急惊风,还有可能引其他疾病出现危症甚至危及生命。而没有辨证清楚之前胡乱用药,不仅达不到根治疾病的目的,反而会导致变证,使病情复杂化,那时候就更难治疗了。所以,左少阳在没搞清楚引起小儿肺炎的真正原因之前也不敢胡乱用药,这紫雪丹就能乱给,忙道:“我……,我没带,要不下次我带来,行吗?”“行啊,”贾财主忙答应道,“反正我这还有一枚呢。”贾财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琢磨,这药丸一共吃了两次,头一天下山送进城治病之前吃了一次,症状明显好转,但孩子带回家之后病情又作了,又吃了一次,病情又好转了。这就有些怪,不知道是没有连续用药导致病情复还是这药本来就治标不治本。若是后者,那可能是老郎中不见兔子不撒鹰,想借机多要些诊金,不过,他偷眼看了看左贵,从这老郎中脸上也看不住有什么故意刁难的神情,所以这诊金的事暂时也不要提,最好能够把他们留一段时间,若孩子病,倒也有个防备。想到这里,贾财主陪着笑脸对左贵道:“左郎中,现在天色已晚,城门恐怕已经关了,两位就屈尊在寒舍留宿一夜吧,不知意下如何?”左贵当然知道贾财主留他们住在家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孩子,就怕孩子晚上又病,有他们两人在,心里就安稳一些。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贵村李大娘也病重需要随时察看,就留一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