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大夫点点头,沉重地说道:“我现这个问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父亲得了尸注,母亲尽心照料他,在他死之前,母亲也染上了尸注,后来,姐姐和哥哥都染了尸注,他们并没有接触尸体啊?我当时就很奇怪,不过我没有染上,因为经常在外跟随我师父学医,所以躲过了这一劫。我看着我的父母兄姐一个个死去,自己学医却不能救他,我很痛苦。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更痛苦,因为,我现我们家邻居也染上了尸注!那个邻居很绝,他听说得了尸注的人死之后,会把尸注之病传染给其他人。于是,他就把自己关在一个独门独院的远离家人的房子里,自己做饭自己吃,还叮嘱儿子,自己死后绝对不能开门,要一把火把自己尸骨烧掉!他儿子很听话,照着这样做了,很奇怪,他们一家人便没有染上尸注的。这件事给我印象很深。我也就知道了尸注其实可以在活人之间传染。”左少阳听到这个凄凉的故事,有些黯然,说道:“所以你想出了这个办法,把病人关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是,”敖大夫道,“我的医术在本地很有名气,而本地尸注病人很多,有时候甚至一家一户一村一寨都死绝了。刺史大人找我请教怎么办?我便想到了以前的经历,跟龙婆商量之后,我把确证为尸注的病患,都喂服了一种我自己配置的药丸,这种药丸能短暂地令人狂,见人就咬,但不用治疗,数日之后便会恢复正常。然后让龙婆说这些人得罪了山神,应该送到山神庙来供奉山神,否则会祸及家人和邻居甚至全城。龙婆的地位和身份在衢州非常高,百姓都很敬仰他。连刺史都要听她的话的。这么一说之后,被我用药nòng疯的那些尸注病患,便都被送到了这里。采用这个办法之后,衢州虽然还有尸注病生,但是,传染给其他人的情况少很多,整体上这种病也就得到了控制。”左少阳道:“这么说来,不让外地郎中来本地,也是你的主意了?”“是的,很抱歉,因为我相信,除了我之外,其他的郎中都会认为尸注之证只能死后才传染,如果我让他们在本地行医,他们迟早会对我的结论提出异议,现我把病人全部集中关押,只怕便会到京城去告,那我可就前功尽弃了。”“你便是怕我们把你的事情告到京城去,但是又不敢得罪我们,所以让我们碰软钉子,先把刺史他们差不多所有官吏都找借口离开了,让我们找不到官员想办法,然后让人把所有客栈的上等客房都住了,想让我们没地方住,或许你们还想像对那个走方郎中那样,给我们卖高价,让我们知难而退,但是,你们或许知道我师兄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又或许忌惮我这五品官儿,所以不敢太过分了。”龙婆陪笑道:“抱歉抱歉,实在不得已,刺史他们也是为了这件事,为了避免这种病传播开去,不得已出此下策。实在抱歉。我们原本并不知道有孙老神医在里面,更不知道左大人您擅长治疗这种病,如果早知道,我们绝对不会隐瞒的,甚至会到京城请您来给病患们治疗。现在知道了,便请您给他们治疗吧!”左少阳笑着调侃道:“他们得罪了山神,我给他们治疗,山神不会怪罪我们吧?”“自然不会,您做了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山神不仅不会怪罪,还会保佑您的!”龙婆一本正经说道。左少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忙扭脸看下面又仔细看了看,说道:“先前送来的那位老大爷呢?”“单独关起来了。”龙婆道,“他的药劲还没有过,不能让出来,会伤人的。”“下面这些尸注病患,他们怎么生活?”“下面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我们会定期把粮食和蔬菜、ròu用箩筐装了送下去。在下面病死的病患,由他们自行放在山神像下面火化。他们的病症,我也只能尽我所能对症给药,尽量延长他们的性命。”左少阳频频点头,心想这个已经类似现代传染病医院的做法了,只是没有有效的治疗。孙思邈道:“看来我们误会了。我还以为你们在这里装神nòng鬼搞什么名堂呢,却原来是为了防止尸注的传播。应该说抱歉的是我们。”说罢,孙思邈深深一礼。敖大夫和龙婆急忙还礼。左少阳道:“你们把我的身份说了,然后我下去给他们诊病。”龙婆当即向下面院子里祷告的数十名尸注病患说了左少阳的身份。说了左少阳能治他们的病。让他们配合治疗。这些人骨子里被龙婆了,以为他们是得罪了山神,而不是患病了,或说患病也是因为得罪了山神。现在龙婆说了这个朝廷来的大人、大夫和道长,能治疗他们的病,这些人并没有欢呼雀跃,只是用茫然的眼神望着他。左少阳跟着龙婆他们下了城楼,来到门口,龙婆和敖大夫分别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铁门上的铜锁,随后,左少阳迈步走了进去。身后,咣当一声,又把大铁门锁上了。病患们远远退了开去,望着他,眼神依旧是茫然的。左少阳见状,只能用他们已经习惯的思维来对付他们了,道:“我是山神派来的使,我带来了山神的旨意,你们因为得罪了山神,要在这里供奉山神终老,不过,山神他老人家网开一面,对那些谦恭顺从的人,会法外开恩。究竟谁够上的法外开恩的,需要我来确定。所以,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指挥。”这番话立即产生了效果,因为上面龙婆已经介绍了他,现在说的更清楚了,人家是山神的使,自然是不能违抗的。于是,众病患都争先恐后上来,跪倒在他面前,可怜巴巴望着他。左少阳吩咐病患抬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过来,叫了一个看样子病情相对比较轻的病患负责记录,然后对病患进行编号之后,按照挨个进行诊治。登记的人负责把各个病患的主要病情做了记录,把左少阳诊治的症状都做了记录。诊治开展很细,一直持续到天黑,也才诊治了一小部分。出来的时候,门口十数个官吏等候在外面,当先一个,是衢州刺史大人。其他的长史、别驾等官员按顺序排列恭候。按照品秩,刺史绝对比左少阳的五品散官高得多,但是,左少阳能治疗尸注,无疑是帮了刺史的一个大忙,所以躲在附近的刺史得到敖大夫的通报之后,立即便带着官吏们赶了回来。并已经设下酒宴。敖大夫急忙做了介绍,刺史拱手见礼,左少阳戴着厚厚的口罩,瓮声瓮气道:“刺史大人稍候,并请后退,我先作消毒处理,免得把尸注之病传染给了你们。”一听这话,刺史和其他官吏立即退后数步。白芷寒已经按照左少阳事先的吩咐准备好了消毒用的药水,用盆端了过来,左少阳用消毒药水进行了消毒,使用过的口罩也直接烧毁了。这才跟刺史等官吏见礼。刺史连声道歉,左少阳说已经知道了其中原委,也体谅他们的良苦用心。刺史更觉不好意思,安排下了一顿丰富的酒宴,便在山神庙里。唐朝的道人在饮食上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也是酒ròu都可以吃的。酒宴上,推杯换盏吃得很是畅快。酒宴之后,刺史大人安排他们住在寺庙里,这样方便治疗。安排好后,刺史等官吏才告辞下山回城了。这一夜月光如洗,左少阳心中惦记着清媚子那个“小秘密”,借着酒兴,让清媚子陪自己在寺庙里走走。别的人听见左少阳只点了清媚子跟随,知道他们应该是有话要说,便知趣地躲了开去。左少阳背着手来到山神庙的钟楼上,这里挂着一口大钟,有点像清风寺的钟,只是,要比清风寺的钟扁一些,有点像道场上使用的法器磬。当然是放大了的。左少阳站在钟楼栏杆边,望着一轮圆月,对旁边的清媚子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有什么小秘密要告诉我?”清媚子喜道:“太师叔祖是答应了教我法术捷径了?”左少阳瞧着她如此执着,叹了口气,道:“实话告诉你,捷径是有,不过,我不能教你。”“为什么?”“因为,这个捷径是单传的,我只能传给我的弟子。”“那我拜你为师。”清媚子脱口而出,随即又觉不妥,现在人家已经是自己的太师叔祖,拜他为师,岂不是降级了。忙红着脸道:“对不起,太师叔祖,我说错了。”“没关系,因为就算可以,我也不会收你为徒的,——我现在还没有收徒的打算。”清媚子很是失望,诺诺道:“这个法子,真的不能告诉我吗?”“实话跟你说吧,这个所谓的捷径,是一种功法,很厉害的功法,学会了这种功法,修炼其他道术,便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本门祖训,这种功法只能单传,而且只能由掌门人才能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