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距离长安城大约三十里路,骑马的话一个时辰就到了,就算乘坐马车,半天的时间也可以到达长安。京兆府爆发了天花,长安首当其冲。李世民不敢大意,直接在命令封闭城门,下了命令这段时间只许里面的人出去,不许外面的人进来。一时间,整个长安人心惶惶。在这个时代,每一次天花的爆发都是人们拿运气和死神较量,运气好的带着满脸的麻子活下来,运气差的就是死!对于君王来说,一旦哪里出现了灾害,一般都会下令户部拨钱粮赈灾。但天花却是例外,一旦碰到哪里天花爆发,大多数的君王都会做出同一个举动——派兵封锁。不如外面的人进去,更不是里面的人出来,直到天花结束。如果有人强行冲关,士兵们甚至可以将其斩杀!这种办法很残忍,但是却没有人会说什么,就连百姓都会认为是这个地方的人不修德性,所以招来上天惩罚。可悲,可怜。京兆天花爆发的第二天,李世民在早朝上就问了大臣们该什么办。原本这只是走个过场,大家说上几句场面话就算过去了,毕竟连封锁的军队都派出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但偏偏就是有人跳了出来唱反调。“陛下,既然驸马的牛痘能医治天花,不如让他去京兆府抵御这场天花,如何?”“不错,陛下当以百姓为重,以社稷为重!”“还请陛下恩准!”说这些话的人可谓的用心歹毒了,他们并没有称郑子文为恒州刺史,而是称他为“驸马”,就包含着让李世民不要偏袒他的意思。在他们看来,这次天花简直来得太好了。郑子文如果不来,那么他妖言惑众,蒙蔽圣上的罪名就洗不掉了,如果他来了那就更好了,到时候他死在京兆府的天花病之下那就是自食其果。活该!他们觉得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定可以搬倒郑子文了,到时候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但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坐在上方李世民那一脸的凶煞,还有眼底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杀意!他们现在就是一群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的可怜虫,只想着踩着别人往上爬,根本没有意识到郑子文对于李世民的重要程度。就连站在前面的房玄龄、长孙无忌,还有户部尚书崔贵,都面色不善的看着这群言官们。被他们这么一闹,就连李世民都有些下不来台了,只好哼了一声。“这次天花病是京兆府尹的事,你们让郑子文来管,意思是不是让朕把这个京兆府尹的二品官位交给郑子文?”“这……”大官做了小官该做的事,那叫亲力亲为,而小官做了大官应该做的事,那就叫逾越。这种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是要被弹劾的,言官们本来就管这个的,这次他们却忘了这一点。不过这时候他们也是骑虎难下,要就这样放过郑子文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陛下,事急从权,百姓要紧。”一句看似关心百姓的话,其实却是为了一己私利,李世民的杀机越发重了。“好!就你们的意思,刘炳去传旨,让郑子文尽快赶到京兆府抵御天花,退朝!”“诺!”刘炳下去了,李世民也一甩袖子,直接起身离开了。李世民此举当然不是让郑子文来京兆送死,之所以下旨让郑子文来,其实也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他也说了,让郑子文“尽快赶到”,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装病拖延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天花过去了,虽然对名声和前途有点损失,但至少命还在。人只要命还在,什么都好说。李世民觉得郑子文贼精贼精的,肯定吃不了亏。至于那些言官,李世民已经决定等这次京兆的天花病过后就开始清理。到时候该贬谪的贬谪,该免职的免职,该发配的发配,一群只知道为了一己之私搬弄是非的小人,留之无用!与此同时,刘炳也出了长安城,然后绕道商州前往恒州府传旨,两天之后就到达了目的地。他进刺史府的时候,郑子文正在府里面给自己的爱马洗澡,嘴里还唱着。“洗刷刷洗刷刷……嗷嗷……洗刷刷洗刷刷……嗷嗷……”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经过半年多的相处,被郑子文取名为“鼻涕虫”的白马又长大了一些。现在它对郑子文的态度好多了,偶尔也会撒撒娇,至少没有往郑子文的脸上喷鼻涕了。但别人就没这个待遇了。“哎呦,这匹马可真俊啊!”刘炳笑着就走了过来,还随手拍了拍鼻涕虫的马脸,于是它不乐意了。“噗——”一个响鼻,就把鼻涕什么的全都喷在了刘炳的脸上,后者顿时目瞪口呆。“你……你这孽畜……”还没等他骂完,郑子文就瞥了他一眼。“刘公公,你对我儿子有什么意见?”刘炳顿时愣了,看了看郑子文,又看了看正瞪着大眼睛瞅着他的白马。“你……你儿子?”郑子文顿时挑了挑眉毛。“行了,别说废话了,圣旨呢?”对于郑子文来说,刘炳就等于圣旨,没事的情况他不会来,他来了就代表圣旨来了。听到他的话以后,刘炳立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狠狠的看了郑子文旁边的白马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道圣旨就开始念。随着刘炳传旨的声音,郑子文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惊讶。他原本以为是封赏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爆发天花了。这会他也赶不上再刷马了,把刷子一扔,牵着马就往外走。刘炳念完圣旨的时候就发现郑子文已经牵着马出去了,连忙追出去喊了起来。“驸马爷,您这是要上哪去啊!”似乎没听到刘炳的声音,郑子文已经骑上了战马,然后朝着狂奔起来,不一会就跑没影了。刘炳叹了口气,也连忙骑上马去追郑子文。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一前一后的就到了文县正中的兵营,刘炳进去的时候,郑子文正在那里喊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京兆爆发天花,数万百姓危在旦夕,本座现在要带着你们去抵御天花!”听到这里的时候,刘炳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正在那里喊话在郑子文。“实在怕死的本座也不勉强,发出去的钱老子就当喂狗了,现在就脱下战袍给我滚!”看着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动,郑子文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很多人怕天花,但我要告诉你们不用怕,前段时间让你们种牛痘不是白种的,天花奈何不了你们,而且就算真的要死,也有本座陪着你们!”说完之后,郑子文又把老刀叫了过来。“老刀,之前送来的几头生了牛痘的牛怎么样了?”听到他的问话,老刀皱了皱眉。“死了几头,现在只剩下四头了。”郑子文立刻点了点头。“四头就四头吧,带上走!”“是!”随着郑子文的命令下达,整个营地开始动了起来,士兵们的跑动声,骏马的嘶鸣声络绎不绝,站在一旁的刘炳都看呆了。直到郑子文重新骑上战马准备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了过去,然后挡在了郑子文的面前。“驸马爷,你这是要干嘛去?”郑子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我说刘炳,你丫是不是糊涂了,不是你送旨来让我去京兆府抵御天花的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你说你这人奇怪不奇怪?”刘炳一听,顿时脑袋就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圣旨是这样的没错,可是陛下的意思是让你拖时间啊!”郑子文愣住了。“拖时间?”刘炳顿时使劲点头。“没错,只要拖到天花病结束就可以了,还不用冒风险,您可不知道着天花的厉害,那可是要死人的!”“圣旨呢?”听着郑子文答非所问的话,刘炳一愣,然后还是从怀里把圣旨拿了出来。“圣旨在这里,驸马爷,您听我说……”没等他说完,郑子文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天花是会死人的,所以我才这样急。”郑子文一边从刘炳的手里接过圣旨,一边笑了起来。“如果是前两年的时候,我或许会按照你说的拖延一下时间,但现在不用了,因为天花根本奈何不了我,虽然我怕死,但是我不会死。”“驸马,你……”刘炳顿时急了,要是让郑子文就这样走了,到时候这家伙真的得了天花死在京兆了,那皇帝还不把自己的脑袋砍了?所以他一下子就挡在了郑子文的面前。“驸马,你不能去!”郑子文立刻眯起了眼睛。“让开!”看着刘炳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郑子文顿时叹了口气。正当刘炳以为他准备乖乖听话的时候,郑子文忽然一扭头,然后一脸的震惊。“啊……老虎!”“嘶……”刘炳顿时信以为真,一下子蹦了起来,然后四处张望。“老虎……老虎在哪?”他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郑子文所说的老虎,顿听到了一阵远去的马蹄声,心里顿时一惊。“遭了,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