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驾着四轮马车,张本和陈虎两个护卫各骑一匹快马跟在后头,前方则是程处默和秦怀玉并肩骑着两匹青色大马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赴长安城外的蓝田县,也就是楚王李信的封地。而楚王李信此刻则在四轮马车上,跟陈幼澜并肩坐着。陈幼澜一身男子打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身上穿的儒衫正是那天她来楚王府时,下人找给她的那件李信穿过的天青色儒衫。淡淡的熏香味萦绕在李信的身侧,让他忍不住好奇这香味到底是来自于陈幼澜的衣服还是头发。陈幼澜上马车之前还有些顾虑,但上车之后便也放开了,不再束手束脚的。她做事之前有时是会有点畏首畏尾,但一旦决定之后,就不会再多想,有种关中女子的豪气。既然女孩子都不紧张,李信也就跟着放松了一些。两人就这样微笑着天南海北地聊开了。尽管李信把马车从两轮改为四轮,极大地提高了马车的稳定性,但碰到崎岖不平的路面时,车厢还是多少会有些颠簸。在这样轻微的晃动中,李信觉得自己的手臂经常与陈幼澜相碰,传回一种暖暖的、弹性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连呼吸都有些不通畅起来。他只得提醒自己:我两辈子加在一起都快四十几岁了,千万别这么没出息行吗?“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去封地游玩啊?”陈幼澜问道。李信回过神来,道:“也不是突然。就是正好有些事情要过去安排一下,顺便玩一玩再回来。”“是什么事情啊?”陈幼澜追问道。李信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一行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里正张全福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群显然来头不小的客人,并且立即就认出了刚走下马车的李信,连忙上前笑着请安道:“老汉拜见王爷!”李信扶住张全福,没让这个几十岁的老人真的跪下,笑道:“不用多礼了。多日不见,老人家身体还康健?”“托王爷的福,最近每天都吃的饱饱的,睡得也香,总觉得还能多活几年呢。”张全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李信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多活几年好好看看日子是怎么一天天好起来的吧。”“都听王爷的。”张老汉乐呵呵地说道。紧跟着李信走下马车的陈幼澜和小铃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李信和张全福这主家和庄户相亲相爱的画面,又联想起早年间耳闻楚王李信的一桩桩斑斑劣迹,忍不住竟生出一种古怪的错位感,嘴角不禁上扬起来。程处默在旁也觉得神奇。他家也是做地主的,但跟自家庄户们的关系可没有这么好。他有些惊奇地说道:“信子,你特么都干了点儿什么,怎么你家这些庄户好像........特别.......”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用的词。不等李信回答,张全福就主动回答道:“那是因为王爷真是天下顶顶好的人呐。这位爷,既然王爷带您来,想必您也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吧?老汉我给您行礼啦!”程处默摆摆手,示意张全福不用多礼,直接说事儿就行。张全福便认真地说道:“各位爷,今年大旱想必你们都知道吧?我们庄子上虽然旱情不严重,但也少收了至少一半的粮食呐,连过冬都有些艰难。庄户们没法子了,只能央求我老汉去找王爷求求情,看能不能拖欠或者减少一点今年的租子。”“老汉我活了这么些年,本来也没什么脸了。为了乡亲们的活路,我豁出老脸去也没什么。所以我就大着胆子去王府求情了。没想到,王爷听了我老汉的话以后,二话不说就把今年的租子全免了。不是拖欠到明年,也不是减少几分,而是全免呐,不用交了!各位爷,你们知道这是多大的恩情吗?”程处默和秦怀玉家里都是有些封地的,也要收庄户的租子。所以他们也清楚像蓝田县这样的好地方,一年的地租是非常丰厚可观的。秦怀玉竖起大拇指,道:“没想到咱们信子还有这么慷慨的时候。”程处默也点头,道:“这事儿确实干得仗义。”其实他们两家也主动减免了庄户的几成地租,但是跟李信这个直接全免相比,还是差了一点意思。王贵忍不住站直了身体,仿佛被夸的人是他一样。反倒是李信自己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瞎吹了。我当时也没想到这帮庄户们一年要交这么多租子,亏得我心疼了一宿呢,这不第二天就鼓捣出那个二锅头来,跟你们合伙做生意赚钱了嘛。”李信的语气确实轻松俏皮,一点也不装着端着,听得程处默和秦怀玉哈哈大笑,连陈幼澜都忍不住笑了。她虽然与李信还不算深入交往,但多少还是知道这家伙的为人的,心疼了一宿什么的,肯定是他编出来逗人的鬼话。张全福老汉点点头,道:“对对对,说起这个酒,我们全村的人都要谢谢王爷呐。”“这又是为什么呢?”陈幼澜奇怪地问道。张全福道:“王爷把酒坊安置在了村里,请全村的壮劳力们帮他盖厂房。所有做工的人,每天都可以吃到两顿干饭呐!而且不只是做工的人,只要有家属在帮王爷做工,连老婆孩子都可以过去蹭饱饭吃!还有,所有人每天都能拿到一文工钱。我都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儿,才能摊上这么一位菩萨心肠的主家呐!”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各位爷可以去看看,现在我们蓝田县,家家户户都供着王爷的长生牌位,日夜为王爷祈福呢,希望王爷以后可以长命百岁,子孙绵延啊!”李信听着张全福卖力地宣传自己的事迹,忍不住有些发臊。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高尚,只是在挣钱的同时顺带着返了一部分利给自家庄户而已,算不了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