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冷不丁被这么一瞪,顿时脊背一凉,连忙看着陈幼澜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陈幼澜撇撇嘴,哼了一声,道:“没什么。随便看看。”李信摸不着头脑,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看来不管是哪朝哪代,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心思总是叫人如此猜不透呐。虽然嘴上说没事,陈幼澜心里其实还气着呢。难得来了点诗性,还没酝酿呢就被李信弄没了,这难道不是都怪李信吗?写诗写的好了不起啊?写个《七夕》就厉害了?也不见得每首诗都能写得好嘛......一脸懵逼的李信还没有觉察到身旁这位少女的怒气值正在莫名其妙地上升。说起来,千古奇冤也不过如此罢了。他只是好好地坐在马车里补觉罢了,最多只是睡相差了点,这就能惹来不满?难道是刚才润娘用手绢帮我擦口水,惹得陈幼澜生气了?她也想帮我擦口水?李信有点无语地猜测道。陈幼澜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看着李信道:“写诗!”“蛤?”李信一脸的不解。不是还不高兴着呢嘛?怎么突然又要写诗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快写!就以春天为题,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多好。”陈幼澜哼哼唧唧地说道,生气的神态倒煞是可爱。春天?李信眨巴着眼睛,看看陈幼澜,又看看窗外,仿佛还处于某种摸不清状况的懵逼状态中。这诗......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呢?到底写能让陈幼澜消气,还是不写能让陈幼澜消气呢?这是个问题。想来哈姆雷特在生存与毁灭之间时,也不见得有此刻的李信纠结。“快写!”陈幼澜没好气地催促道。好吧,似乎没有可供选择的余地了。李信抬头望向窗外。湛蓝色的晴空向无限远的远方绵延,到处都是新生的植物。草木的茎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弥散在空气中,细闻可以嗅出微微的甜味。不远处,环绕长安的渭水支流静静流淌着。天气真好。这也太糟糕了。李信完全没想过会突然需要写诗,所以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句子。关于春的诗句固然多,但此刻想来却都没有那么应景。什么天街小雨润如酥啦,哪儿有小雨?什么碧玉妆成一树高啦,这儿又偏偏没有柳树!什么千里莺啼绿映红就更离谱,这荒郊野外,哪有什么水村山郭酒旗风?而且,文人墨客自古就有“伤春悲秋”的风俗。虽然是万物生机勃勃的春天,他们的笔下却也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悲伤和忧郁。譬如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就是最广为人知的伤春典型。此时抛出这种消沉的诗句肯定也不合适。李信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首适合这大晴天的诗。“那我.....就说了?”他试探地看了陈幼澜一眼。陈幼澜翻了个白眼,道:“说!”“咳咳。”李信清了清嗓子,“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这是杜甫的一首绝句,并不算特别出名。李信也是当年偶然间看到,因为很喜欢这诗句所描绘的春景,所以才记了下来。短短二十个字就描绘出了令人神往的春景,杜老的用字功夫绝非一般人能及。陈幼澜小声地将诗句复述了一遍,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阳光,春风,花鸟鱼虫,万般景致都被包裹在了简单的诗句中,读来竟生出一种正将春天拥抱在怀中的错觉。虽然并非没有意料到李信会写出佳作,但李信真的写出这么好的诗时,陈幼澜忍不住又有些吃味,反正就是羡慕李信的脑子。不过,心里这么想,陈幼澜嘴上却绝不可能这么说,否则岂不是让李信嘚瑟起来了?“乱写一气,哪儿有鸳鸯?”她撇了撇嘴说道。写诗又不是纪实文学,本来就不需要与现实的景致一一对应,只要不完全脱离即可。这点浅显的道理陈幼澜虽然懂,但还是鸡蛋里挑骨头地挑李信的刺。李信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哪里没有鸳鸯?”陈幼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觉察李信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才意识到:李信所写的鸳鸯难道是指他和自己?望着陈幼澜绯红的脸颊,李信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躲过了一劫,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深藏功与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