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披麻戴孝,头扎白巾,腰别七把长刀的少年大步从金府门口走了进来。此人皮肤黝黑,中等身材,虽然相貌平凡,然而眉目间深沉的悲愤和似乎与生俱来的豪气令任何人都无法对他生出轻视之心。一见到他,似乎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念头:此人定是身负大仇而来,今日之事恐难善罢。此人正是彭无望。
“何方来的狂徒,竟敢到金府来撒野,可是活得不耐烦了?”金家五子一见彭无望,立刻纷纷喝骂。
金百霸手一举,止住了五子的谩骂,沉声道:“小子,你是何人,与我有何冤仇,竟然斩我镖旗,伤我家丁。”
彭无望定睛看了金百霸一眼,狠狠将这个杀兄伤叔的大仇人记在心裏,气沉丹田,大喝道:“在下青州彭无望,今日来到金府,是要向金家讨回几笔血债。”
“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青州彭门的残渣余孽。”金家长子金天泰大笑道。
金天霸也嘲笑道:“你们彭家老大彭无忌打不过家父,还要使出卑鄙的飞燕回翔来找回场子,已经被家父打下天烛峰,此事江湖上众人皆知,无人不是拍手称快。莫非你还嫌不够丢人,要到这裏再一次丢人现眼?”
言罢,金家五子无不放声大笑,极尽嘲讽戏虐之能事。
彭无望一点不为五人的言语侮辱所动,沉声道:“除了大哥的仇,还有二哥彭无心被冤之恨,叔父地公三掌之仇。”
此时,金夫人正从内堂走出,闻声冷笑道:“彭无心品行低劣,为了纠缠智仙子方梦菁方姑娘,竟然诬陷我们金家五子挟持方百通先生,逼婚于方姑娘,最后戳破了阴谋,惭愧而死,根本咎由自取。彭地年老糊涂,竟然包庇自己的儿子,上金家闹事,我家老爷已经手下留情。彭门子弟行事荒唐卑鄙,如果你真的是彭门弟子,真该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辈子别再出来见人了。”
这一番话,更引来了金家五子大声的嘲笑,旁观的众人议论纷纷,也都在派彭家的不是。
彭无望“哼”了一声,厉声道:“我大哥英雄盖世,人称霸枪,生平与人作战从未占过对手半点便宜,乃是响当当的好汉子,又怎会使出飞燕回翔的卑鄙暗器。我二哥雅量高致,文采风流,乃是第一流的风雅人物,对方姑娘发乎情,止乎礼,怎会做出此等无聊勾当。”
金百霸细目圆睁,怒道:“以你所说,倒是我们冤枉他们了?”
彭无望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金百霸,你真的老了,再也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洛阳金刀了。”
彭无望奇峰突起的这句话,宛如一把利剑插在金百霸的心头,令他脸色大变,浑身一颤。
金天宝大声道:“姓彭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金夫人看了丈夫一眼,神色也变得焦急起来。
彭无望连理都不理金天宝,双目直视着金百霸,大声道:“如果你还是当年的英雄好汉,怎么会设下如此卑鄙无耻的伎俩陷害我家两位哥哥。你怕大哥的武功胜过你,又想保住天下第一镖的名声,所以用飞燕回翔暗算他。你又怕二哥机智过人,看穿你的诡计,于是利用方姑娘,设下圈套,让二哥含冤受辱,郁郁而终。更无耻的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你竟然痛下杀手,杀了我彭门镖局一十八条人命。叔父找你算账,令你恼羞成怒,连打他三掌,令他生不如死。金百霸,你扪心自问,你还配不配称英雄好汉,愧不愧对你昔年的赫赫威名。”
金百霸被这一番话触动了心事,竟然半晌没有说话。金家五子一见不好,连忙纷纷喝骂,斥责彭无望血口喷人。金夫人惊讶地和众位儿子互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禁一震:想不到彭门出了这么个言辞锋锐的人物。实则彭无望生性质朴,心地单纯正直,一心只想到英雄人物应该如此,于是一番言语遂脱口而出,真可谓心到口到,心中想得畅快,嘴上说得也流利。给人的印象,便是牙尖嘴利,口齿便捷。
旁观的众人立刻议论纷纷,多出不少人认为彭无望的话颇为可信。
“哼!”金夫人冷笑一声,“好一张多生是非的利嘴。你红口白牙,将这许多罪名生生安到我们金家头上,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真凭实据。”
“金夫人说笑了,”彭无望沉声道,“是非曲直,你我心中有数便是,又岂同衙门审案。难道没有真凭实据,我彭家的血海深仇就不报了么?今日无望孑然一身,誓报此仇,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言罢从身上抽出一把长刀,横于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