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分不舍(1 / 2)

大唐行镖 金寻者 3595 字 24天前

彭氏兄弟从瘦西湖花街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分,天边晚霞灿烂,将远处的仁义堂镀上了一层朦蒙胧胧的赤金色。

仁义堂内聚集的一众武林精英已经乘船离去多时,堂内本来缭绕不绝的嘈杂人声,倒也安静了不少。

彭无望步履艰难地走在瘦西湖畔的堤岸之上,呼吸越来越沉重,到了后来,几乎连路都似乎走不动了。

“三哥,你怎么了?”彭无惧奇怪地问。

“四弟,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彭无望沉声说。

“什么事?”彭无惧看他语气沉重,连忙询问详情。

“我想起罗一啸来了。”彭无望思索了良久,才迟疑着说。

“罗一啸?那个青凤堂元老?”彭无惧奇怪地问。

“嗯,我想起来,这些日子,这个人的伤早已经好了,说不定会对彭门不利。现在我们都在江南,镖局里人手不够,可能会有危险。”彭无望低着头,缓缓地说。

“天哪,我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彭无惧惊叫了起来,道:“镖局里只有侯阿大和娘亲,实在危险。”

“是啊!”彭无望点点头:“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就快马加鞭速速赶回镖局,以防万一。我回仁义堂交待几句,最多不过半日,就会随后回返青州,这样比较安全一些。”

彭无惧用力点点头,说:“我这就去江都马堂挑匹好马赶回家去,千万不能让罗一啸先一步赶到。凭我和侯阿大的双手刀法,应该可以抵挡一阵。”

彭无惧是个存不下心事的人,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他急匆匆地转身就要走,却被彭无望一把拉住。

“三哥,还有什么事?”彭无惧问道。

“四弟,回去跟婶婶说,无望没有赎回司徒大叔的女儿,辜负了她的期望。还有,金百霸夫妇的首级,我也没有能够取得,心中十分惭愧,请她原谅。”彭无望艰难地说。

“三哥,这些事不能强求,你又何必这么自责!”彭无惧笑道:“放心,我会替你解释的。”

“四弟!”彭无望用力扶住彭无惧的肩头,勉强笑了笑,道:“可惜我还没有看过你使双手刀法。如果你刀法大成,千万记住,武功高了,就要多做侠举、惩恶锄奸,否则我辈练武之人,就徒然苦练功夫了。”

“三哥,我记住了!”彭无惧严肃地说。

“你……你以后,要小心保重,用心习武,家里一切,都要你照顾。”彭无望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彭无惧,语重心长地说。

“三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罗嗦!”彭无惧笑了起来:“这些事,留待以后慢慢教训我不迟。”说罢甩开步子,飞奔着朝江都马堂的方向跑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彭无望深深叹了一口气,用力挺了挺胸,左手紧紧攥住了腰畔的秋水长刀。

※※※

栖息在湖畔树林中的寒鸦莫名地四散飞起,凄厉地鸣叫着向远方飞去。

流窜在村庄楼舍之间的几只野狗,发出几声惊恐的低鸣,缩在地上不敢抬头。

在林间屋前叽叽喳喳鸣叫的乳燕,也停止了往日欢快的歌喉,飞快地躲回了屋檐下的巢中。

瘦西湖畔飘过了一阵蚀心彻骨的寒意。

一个身披青衣,头戴斗笠,面蒙青巾,腰畔斜佩长剑的行者,步履悠然地朝着江南仁义堂的方向缓缓走来。

温柔的晚风在拂过此人的肩头之后,立刻变成了如刀的寒风,失去了富含在风中的早春气息。

※※※

仁义堂的迎风幡转瞬间已经到了眼前,青衣人目光轻轻一抬,看了看这飘扬在江都百年之久的堂旗,冷冷一笑,缓缓道:“江南仁义堂,满嘴仁义,已经讲了百年,应该是落幕的时候了。”

只听得一阵微响,一道若隐若现,肉眼难见的寒光从青衣人的腰畔飞射而出,接着转瞬间消失无迹。

青衣人施施然走过仍然巍然屹立的堂旗,忽然长袖一舒,轻轻击在旗柱之上。

碗口粗的旗柱静寂无声地沿着长袖出击的方向缓缓倒下,直到跌落地上,才发出“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旗柱的断口,平滑如镜,显为利剑所致。

这是多么可怕的剑法!

“有人闯堂!”远处,庄丁急切地大声示警,仁义堂内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和嘈杂声。

青衣人微微冷笑,走到堂前高立的石碑之畔,仔细地看了看,喃喃道:“笑话!凭洛家的武功,又怎会让血魔胡丽泰心生恐惧?欺世之言,不听也罢!”

说罢,青衣人素手微抬,轻拂在石碑上,接着便看也不再看它一下,迳自向堂内走去。

在她的身后,坚硬的花岗石石碑轰的一声颓然碎裂,转眼化成一堆狼藉的石屑。

“什么人胆敢损毁洛家仁义碑?!”

十几个蓝衣蓝裤的仁义庄勇怒吼着挥舞四尺阔剑四面围杀过来,人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洛家以武立堂,凡是身入洛家的庄勇都有资格习练以刚猛闻名天下的洛家剑法,所以洛家庄勇的实力之强可以说是当世少有。

而守门的这十几个庄勇更是受过加倍严格的训练,无论身法、剑法和内外功修为,都可以列为江湖上的一时之选。

这十几人各舞长剑,或刺或挡、或横扫或竖劈,每个人的剑法都是神完气足、浑厚沉稳。

那青衣人冷笑一声,右手一展,一柄青色光芒的长剑翩然离鞘,在黄昏暗淡的夕阳中熠熠生辉。

“青锋剑!”

“青凤堂主!”

惊叫声中,这柄神异的青色长剑突然凭空长出一截长达七尺的青芒,恍若一柄青色关刀。

青衣人长啸一声,身子优雅曼妙地临风一转,青色长剑化为一片扇形的青色波浪,狂潮般卷向四面来袭的庄勇。

只听得一阵惊恐的惨呼声,这些奋勇冲杀上来的庄勇根本来不及发出一招,就被青衣人这一招奇幻瑰丽到几乎令人无法置信的神奇剑法斩成了两段,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本来整洁干净的砖地立刻被鲜血染红。

“所有人都退下!”一声沉着威严的呼喝悠然响起,准备冲上去为死者报仇的庄勇立刻止住了脚步,齐齐退后,收剑入鞘,列阵站好。

“青凤堂主,一向可好?”洛佩贤微笑着向青衣人一抱拳。

这个宛如修罗转世的剑客,果然就是天下人闻名如见鬼的杀手至尊,青凤堂主。

青凤堂主冷笑一声,道:“江南君子剑的养气功夫果然好得很。见到我的面还能笑得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洛佩贤微微一笑,道:“自从我弱冠以来,江湖上就已经开始传诵堂主的惊人事绩。我仁义堂悬红三千金以求堂主之头,时到如今已经二十八年,总算是等到堂主大驾光临了。”

此时,仍然身在堂内的红思雪和左连山护衞着方梦菁,来到了洛佩贤身边。

青凤堂主眼中寒光一闪,冷然道:“仁义堂虽然悬红高挂,但是又有几人肯为这区区三千金来和我作对?!江南洛家此举,只是徒增笑柄,我也没心情和你们计较。”

洛佩贤长叹一口气,道:“我洛家的悬红绝非为了那些追名逐利的宵小之辈而立,而是为宣扬江湖正气,也是向那些勇于挑战穷奸巨恶的侠士聊表寸心。青凤堂主所言之徒增笑柄,却又从何说起。”

青凤堂主眉头一皱,道:“口舌之争,又有何益!今天我来,乃是为了取人首级,有何话语,留给阎王听吧!”

说罢,长剑一展,一道诡异莫测的青芒再次宛如火苗般出现在青锋剑的剑尖上。

“想不到堂主已经练到了剑芒的境界,比起如今的越女宫主左念秋,又胜了一筹。”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梦菁忽然说道。

青凤堂主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智仙子家学渊博,名不虚传。可惜,你即使告诉洛佩贤又有何用。凭他又怎能抵挡我的青锋剑,尔等只管等着受死吧!”

洛佩贤眼中精光一闪,道:“堂主此话说得太早了。”

他一抖手,脱了外氅,露出裏面的武士服,大踏步来到跨院的正中,双脚分立,与肩平齐,肃然而立。这一站,渊停岳峙,仿佛一座崇山峻岭,巍巍然挡住了青凤堂主的去路。

“好,洛家子弟,确有一股不输于当世任何高手的风范。”青凤堂主点头赞道。

“青凤堂主夸奖了。”洛佩贤右手抚剑,身子微弓,一股凌厉如剑锋的杀气直扑向青凤堂主。

此时,红思雪大声道:“洛先生,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一抖手,腰中的三丈火红色的飞鹰鞭应手而出。

“别过来!”洛佩贤见她来到左近,急忙厉声道。

红思雪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慌。

青凤堂主眉头微皱,思索片刻,恍然而悟,缓缓道:“红帮主,我看你最好让开一些,洛先生这套剑法煞气惊人,无论敌我都会玉石俱焚。”

洛佩贤微微一惊,随即苦笑道:“堂主见闻广博,洛某衷心佩服。不错,我这就是云南哀牢山的十分不舍剑。”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

原来,在南晋之时,江湖上有一对神仙侠侣。他们都是云南哀牢山剑门的高手,擅使长剑,剑法独步武林,双剑合璧时更是无人能挡,江湖人称风华双绝。

他们一个叫风如晦,一个叫华紫烟。

后来,风如晦不服越女宫剑法天下无双的名气,单人独剑闯上光明顶,连败十余名莲花葬剑池的高手,更辣手杀了数人。

最后,当时的越女宫主亲自出手将他擒下,囚于天都峰万念俱灰阁。

华紫烟为救夫君,三次硬闯天都峰,第一次被越女宫主拦下,瞎了一只左眼,血战突围。

第二次被葬剑池一百零八护法拦下,一场混战,丢了一条左臂,带伤潜逃。

第三次闯山,失陷于万念俱灰阁的机关之内,身负重伤,被囚于万念俱灰阁的另一端,和自己的夫君虽只有一墙之隔,但却始终不能相见。

十年来,华紫烟和风如晦无论如何恳求,越女宫主始终坚持一日他们无法打败她,就不放二人出去,更不让他们见面。

二人唯有在囚室之内苦练武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战胜越女宫主。

皇天不负苦心人,十年之后,终于让风如晦悟出一套妙绝天下的剑法。这剑法刚猛凌厉,全部都是进手招式,威力强大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