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细细想来,这又何尝不是看在他冯立的面子之上,给了那家老小一个活命之路。李作林蔚然长叹。“我说冯老兄,你也是个驴脾气,张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当日可是拿出了几千匹突厥骏马,去救你手下的上万步卒,要知道,这现在马匹的价格已经攀升到足足几贯钱,突厥马高于八尺的,那更是有价无市,你呀你,竟然还敢和张将军刚正面,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李作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走了两步,停下之后扭头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手下的那些校尉召集起来,城里还有事情要忙呢!”冯立看着李作林的背影,抓着剑柄的手猛然一松,随后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位接近50岁的老将,终于露出了痛苦之色,望着周围低矮的城墙,将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生生压了回去。“破而后立,张毅,我就信你这一次,若他日成时不能重建而起,我定要与你同归于尽!”一处小巷之中,一名机灵的青年小校,文言说的是脖子,一溜烟的蹿回了张毅的帅帐之中。张毅此时心中怒火难平,觉得这时代的人真是不可理喻,武功城的城池虽说树立很多年,但是早已年久失修,而且城墙低矮,只要突厥兵下全力攻城,根本不需要梯子,用人堆也能堆上来。然而冯立和李作林却根本不了解他的苦心,硬是将这破城池看成宝一样的东西,但仔细思索之后,张毅也明白了两人的顾虑。究根结底,这两人并没有张毅的鬼心思,以为张毅要独自扛着毁城之罪,有了替代的替罪羊,两人最后一定能达成共识。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小校尉从外面窜了进来。“将军,那冯立老贼扬言他日如果迟迟不能重建,竟然要与将军同归于尽,将军,这冯立可是前朝的老将,手上功夫不弱,哪怕是和朝中有名有姓的几位将军对阵,那也是不落下风的,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将他彻底的留在这武功城,免遭他日祸患啊!”这小将一脸忧虑的说道。而张毅听完却哈哈大笑。“你这小厮,脑子转的倒是挺快,但莫非就连你也认为,我重见不了武功城?”小校尉一脸的茫然,随即苦笑道。“将军,重建城池,谈何容易,一年之前,我还未曾进入军队,我老家荥阳,村正家的房子,仅仅一间屋子便耗费两吊钱之多,整整一套屋子建完,足足几贯钱扔进去,将军,兴许咱们军中称得上是富裕,但要说建个马棚还可以,若说建造城池,这点钱扔进去,恐怕都听不到响!”张毅闻言点头。“你可知为何建造房屋如此昂贵?”那小校尉一愣,仔细思索后说道。“我家乡的村正,有一个二儿子在县令府做主簿,这房子就是为了给儿子有个立身之地,所以所使用的木料砖材,都是从正经的铺子里购置,光这两样便花了大半,反而是村子里人去帮忙,到只是吃喝上的开销,并无太多工钱!”张毅顿时点头。“你小子脑子很灵光,建一个农村土院,按照道理而言,绝不会耗费如此巨资,真正花钱的项目,只有木材以及砖料,而这两样不是被世家豪族把控,便是被当地的乡绅土豪掌控手中,而今正值战乱年月,自然任何东西的价格都水涨船高,有事家作为后盾,他们狮子大开口,欺辱百姓,也是在情理之中!”小校尉顿时瞪眼。“将军的意思是,这是有人从中恶意鼓吹价格!”张毅微微一笑。“这种事情不好说,因为想要烧制砖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这其中又要分为质量,材质,两种差异,因为竞争较少,所以就算有猫腻,也没人敢反驳,而如果我能够大批量的烧制出质量很好的砖,又掌握先进的木工技术,哪怕是一块面部疤痕,瘤子的木材,也能让其物尽其用,你说是不是就能和世家叫板!”小校心头咯噔一声,他虽然未曾全部懂得张毅所说的话,但是他却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含义。张毅手里,有能够和世家争锋相对,不相上下的烧制砖石的手段,若真的如此,便可以省去大批的钱财,到时候只要得到当今陛下的支持,别说建一座武功城,哪怕是把长安翻盖一下,那也不是没可能。一时之间,他甚至沉浸在这个消息之中,震惊的无以复加。而此刻远远的传来一阵号角的声音,苍凉而又透着蛮荒的气息,是突厥人的牛角号。张毅微微皱眉,而此刻李作林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军,突厥人大军动了,先是将十里之外的战场打扫,又派出斥候队四处寻找陷阱陷坑,如今大军全线开拔,直接压向了武功城!”听到这个消息,纵使张毅心里早有准备,可也难免有些压抑感。好在之前对于这一切都有猜测,张毅立即按照计划的步骤,将事情吩咐了下去。两盏茶过去,驻扎于南门外的5000多骑兵,点燃了营帐和辎重,在张毅一马当先的带领之下,朝长安城飞速撤退。在营帐点燃的片刻间,城中也燃起了熊熊大火,从北门刚刚进了城池的突厥兵,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遭到激烈的抵抗,反而是除了几个不要命一样冲上来的府兵以外,真正的大唐骑兵,以及拖得他们整整几日时间,没能按计划抵达武功城下的巨盾兵,竟然一个都没见到。颉利可汗对此深感疑惑,老谋深算的他,第一时间将大帐移到了后军的位置,直到数万兵马开进城内,他见到远处烟气冲天,顿时吓了个肝胆欲裂。顷刻间,牛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仓促退兵。数万人涌进城中,正想要搜刮掠夺,却只见地面湿漉漉一片,一股难闻的味道充斥鼻腔,许多在泾阳城下的骑兵,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是火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