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牙帐之外,窦义面色平淡,望着远处的青山绿草,于都山高高耸立,安根河缓缓流过,构成了一副优美的画面,当然若是没有这个巨大的突厥大汗牙帐在这裏的话,那就更美了。他在这裏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时间等的越长,说明他就越安全,说明颉利正在裏面思考,这对于窦义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所以他愿意等下去。在他的身边有一个侍衞随从也是满脸的冰冷之色,隐隐有一丝紧张的模样,双目死死的盯住护衞牙帐的突厥士兵。
“这位将军,不要担心,这些人是伤害不了我等的。”窦义看的分明,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让我等保护窦大人的安全,我等不能不小心。”那名护衞望着窦义的目光充斥着一丝好奇与惊讶来。他可是清楚的感觉到突厥牙帐周围的那一丝杀气,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不紧张,可是眼前之人却仅仅是一个商人而已,偏偏这个商人十分的不平凡,不但让贞观天子亲自下令命御林军前来护衞,更让他惊讶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居然在突厥牙帐面前丝毫不见有紧张的模样来。
“我们代表的是大唐天子,颉利若是不想陛下军队前来草原,是不会伤害我们的。”窦义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来。
“哼!”这个时候,就听见对面的牙帐一开,勃帖满脸冰冷的走了过来,冷哼道:“你这个商人胆子倒是挺大的,不过大汗今日没有时间,你先住下吧!随我来。”
“你!”护衞正待说话,却被窦义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将军,请前面带路。不过,窦某有句话还没有告诉将军,我家陛下派人入草原的并非窦某一人。”
“什么?”勃帖面色大变,猛的转身死死的盯住窦义,眼神仿佛能吃人一样,望着窦义说道:“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嘿嘿,将军,长安城内深入草原内做买卖的不计其数,老夫也只是与大汗的牙帐比较熟悉而已,故此,陛下让我来大汗牙帐了,至于其他的部族,自然也有熟悉那里情形的商人去了。老夫还以为将军知道呢?”窦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双目中说不出的阴森。哼哼,先晾人一段时间,想占据上风,这种情况,老夫是见多了。论手段,你们这些突厥人如何能与我中原人相比较,论军事,论军事,这个时候,你们也是不能与我大唐相比较。当今陛下仁慈,才会让我前来,否则,你们岂会有其他的机会。
“哼,你们在这裏等着。”勃帖又羞又怒,狠狠的瞪了窦义一眼,若非对方来头甚大,勃帖恐怕早就让周围的突厥士兵,将窦义丢去喂狼了。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因为这个窦义可是关系了自家大汗的大业,不但不能得罪他,还要从他口中得到大唐内部的消息。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转身进入牙帐之中。
“大汗,您说窦义是不是在骗我们?”勃帖将窦义所说的事情告诉了颉利,脸上露出一丝羞恼之色来,冷哼哼的问道:“属下看那窦义是想尽早的解决这件事情,让可汗紧张,这样的话,以后好提高价钱。”
“不,你不了解中原人,你不了解卢照辞。这种事情,卢照辞和那些中原人都能做的出来的。”颉利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摆了摆手道:“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货比三家,卢照辞要的是一个分裂的草原,所以就希望突利和契苾何力两人能起来反我,一旦这两人中有一人得了大唐的支持,必定会起兵来反我的。卢照辞生性狡诈,这种事情他是干的出来的。去,将窦义叫进来吧!我要亲自会会他。”
“是!”勃帖却是满脸不情愿的出了大帐,他也是没有办法,尽管心中很是愤怒。
“大唐窦义拜见可汗。”紧跟在勃帖之后,窦义整了整衣冠,朝颉利行了一礼,然后方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颉利这个草原霸主。只见他神情虽然威猛,但是双目中的血丝,和脸上的一丝疲惫让人有种日落西山的感觉。窦义是见过卢照辞的,心中不由的将意气风发的卢照辞和眼前的颉利相比较一番,一个年轻,光芒四射,一个已过中年,日落西山,难怪颉利打不过卢照辞,就是从这精气神就能看的出来。
“你也是使臣,难道不知道使臣的礼仪是什么吗?听说大唐也是礼仪之邦,怎么连礼仪都不知道吗?见到可汗为何不下跪?”勃帖在一边窦义只拜而不跪,忍不住大声喝道。
“小人只是一个传话的而已,并不算使臣。身负王命自然是不用下跪的。”窦义笑呵呵的说道:“更何况,就算是使臣的话,将军见过上国使臣来见下国君主的时候要下跪的吗?”窦义笑呵呵的说道。老脸之上却不见有丝毫的惧怕之色。
“卢照辞让你来做什么?”颉利摆了摆手,冷哼哼的说道。什么礼仪之类的,那都是虚,只要拳头大,那就是礼,只要兵马强壮,那就是上国。颉利根本不在乎什么礼仪,认为那些都是中原人的想法,中原人都是被那些礼仪所控制住了,所以日渐衰败,被草原人欺负。他相信卢照辞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击败了自己。看看,整个草原和中原的战争史上,只要能不断击败草原人的皇帝,有几个是讲究礼仪的,秦皇汉武都是胆大包天的角色,就是前隋的文皇帝也是好权谋之道,善于使借刀杀人之计。当今的大唐卢照辞也是一样。都不是能用正常人思维看待的人。
“临行之时,陛下曾让小人给可汗带来最诚挚的问候,邀请可汗有空可以去中原,陛下会请可汗游览中原的湖光山色,保证可汗乐不思蜀,永远的想在中原定居下来。”那窦义一见颉利可汗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来,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若是颉利可汗真的从礼制上计较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既然你不从上面找出借口来,那就代表着你心裏着急,这样的话,老夫就不着急了。
“哼,有空也让卢照辞到我草原来,草原风光不下于中原,想必他也会在这裏呆的不想走了。”勃帖在一边闻言大怒,冷哼哼的说道。
“无知。”窦义冷哼哼的扫了勃帖一眼,难道不知道这做生意谈判的时候,就应该委婉一点吗?先叙叙一下交情,然后再谈其他吗?果然不是一个生意料,若是派这种人去中原的话,恐怕到时候输的连裤子都没有了。
“勃帖,算了。”颉利可汗从窦义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蔑视来,忍不住冷哼道:“你不过是个商人,卢照辞真是有眼光,居然让你一个商人前来,难道他想将两国邦交之事托付给一个商人吗?在大唐的朝廷之中,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我大唐人才济济,优秀之士不计其数,诸如首辅大人岑文本、司空大人长孙无忌等等都是杰出人才,这些大人们平日里处理国事太多,实在是没有时间到草原上来,所以陛下就让我这个小小的商人前来与可汗相见了。”窦义笑呵呵的说道:“陛下想让可汗派一人去中原,将那俘虏的十万士兵接收回来。”
“什么?”颉利和勃帖二人闻言面色一变,颉利更是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紧张的盯着窦义,脸上的露出复杂的神情来。这个时候,他还真的不知道卢照辞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他将那十万大军送回来,难道他就不怕草原铁骑日后再次光临中原吗?难道就不怕我颉利日后再次南下与他争夺天下吗?有了这十万大军,颉利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不过十年的时间,他的军队就会再次踏上中原的土地,与卢照辞再次争夺天下的统治权。这个卢照辞真的会这么蠢吗?颉利忽然惊醒过来,转身朝窦义望了过去,却见这个时候的窦义一脸的得意之色。顿时心落到了心底,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之色。敌人的糖果是不好吃的,对方也不是好人,这种亏本的买卖是不可能做到的。卢照辞这个从自己岳父手中夺取江山的家伙不会这么好心的。他肯定是有要求的,甚至这个要求还是很过分的要求。但是这个时候,颉利他能不答应吗?这十万大军对颉利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他颉利能看的出来,卢照辞和他的臣子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也是能看的出来的。
“说吧!卢照辞有什么样的要求?”颉利坐在宝座上,淡淡的看着窦义,他已经做好了挨卢照辞一刀的准备。一边的勃帖也已经从刚才的兴奋中惊醒过来,看着颉利的模样,顿时也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来,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君臣两个人不得不望着窦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