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岑文本岑大人。”魏思又说道。
“哦!他来干什么?迎他到客厅待茶。”魏征这才抬起头来,惊讶的问道。脸上并没有任何神色,好像来的根本不是一个宣德殿大学士,大唐首辅大臣,而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一样。这点与其他的大臣是截然不同的,若是其他的大臣知道岑文本亲自到自己的府中,最起码也得亲自出门迎接,哪怕是长孙无忌也是一样,必定会亲自出迎,到了魏征这裏倒好,仅仅是一句待茶而已。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魏征这样的人才能够做的出来,满朝文武之中,也只有他才有这个魄力和胆子。
客厅内,岑文本脸上仍然是谦和之色,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受到了冷遇而有丝毫的不悦,这是数十年锻炼下来的,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魏征,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就算你再怎么生气,他也不会理睬你的。到他的府上,你有一杯清茶已经很不错了,看看这周围的摆设,恐怕是好几年前的货色了,真亏他想的出来,堂堂的宣德殿大学士,身着朱紫,手中的权力甚大,连客厅里摆放的家具都是几年前的东西,可见此人的节俭程度。都说魏征抠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怎么,岑大人可是喝不习惯我魏征的茶。”就在这个时候,岑文本耳边响起魏征那冷峻的声音,抬眼望去,却是魏征那不苟言笑的面孔,岑文本笑的更加谦和了。
“我能得魏大人一杯清茶,已经感激不尽了。”岑文本摇了摇头,笑了笑。若是别人到魏征府上,恐怕连茶都没有,有的只是白水一杯,最多也就是一点茶叶末子,哪里有御赐的贡茶。看来,魏征对自己倒是不错的。
“哼!我魏征家境比不上你们,岑大人,说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满朝文武之中,能到我魏征府上的人不多,要么是来求情的,要么就是来找骂的。你岑大人可不在这裏面,说吧!你到我府上来做什么?”魏征丝毫不给岑文本面子,而是张口就问道。
“越王殿下即将前往洛阳,要兴建京师了,最起码离开一两年的时间。魏大人大概也知道,一两年的时间,有可能发生许多的事情。”岑文本开口说道。既然你不想和自己叙旧,那就直接点名主题,看看你魏征怎么说。
“大人想让下官上书废掉太子,立越王为太子?”魏征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来,指着岑文本说道:“大人一生精于权谋之道,虽然跟随陛下甚久,若是论治国之才,恐怕天下没有人能与大人相媲美的,但是到底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有的时候,也会为自己考虑,有的时候,更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超然了。”
“此话怎讲?”岑文本面色一变,赶紧问道。
“大人为首辅大臣,上辅佐陛下,下治理百官,调理阴阳,处理国事。太子犯了错误,本来就应该废除,而且陛下也早有此意。无论何人提出来都是可以的,可是大人却生怕被陛下说成了有私心,所以才会找到下官的头上来了。若是下官没有猜错的话,并非大人如此着急,着急的是另有其人。”魏征淡淡的扫了一眼岑文本,双目中掩藏不住的是讥讽之色。
岑文本面色一变,他深深的望了魏征一眼,并不是魏征那双目中讥讽之色,而是魏征的智慧。谁说魏征是一个耿直之人,看看此人的智慧丝毫不下于自己。想想也是,当年魏征在李建成手下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李世民的危害,就劝李建成杀掉李世民,想想,魏征也不知道上书谏议多少次,可是卢照辞心中虽然有怒火,但是却没有惩罚魏征一次,反而赏赐很重。这谏议也是有智慧的,耿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但要碰到一个英明的皇帝,更重要的是,自己还要掌握方式方法,否则的话,早晚也会被皇帝砍了脑袋,魏征屹立在朝堂多年,仍然做他的宣德殿大学士,仍然主管着御史台,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否则怎么统领御史台的那些御史言官们。这个魏征真是不简单啊!还能看的出来,此事乃是长孙无忌主使的。宣德殿大学士各个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魏大人所言甚是。”岑文本一见魏征说了出来,也不藏着掖着了,而是点了点头,道:“不光他有这个念头,恐怕群臣都有这个念头了,只是陛下顾念父子情深,所以从来就没有提出来,但是此事一直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一个办法啊!太子当以仁德为本,否则的话,日后如何治理天下。越王殿下允文允武,仁德爱人,乃是一个最佳的太子人选,陛下让越王殿下去洛阳,兴建新都,也是为越王造势的,这点魏大人自然能看的出来的,所以在陛下心中,太子之位自然是越王殿下了,这一点也是不用,满朝文武都看的出来,可是,这看出来,毕竟不是说出来,在宣德殿大学士之中,唯有魏大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下官来此,请大人上书陛下,立新太子。”
“此事待下官思考一番,再回答大人。”魏征想了想,方才端起手中的茶杯,却是端茶送客,丝毫不估计岑文本的面皮。
岑文本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来,见对方端茶送客,无奈之下,只得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越王殿下大概是在新罗公主进京之后,方才离开京师,还请魏大人认真考虑一下。”说着就朝魏征拱了拱手,出了魏府,那魏征连送都没送一下。可怜那岑文本曾几何时受过这种待遇的。
“废太子,哪里有那简单的事情,陛下没开口,恐怕谁也不会说话,我魏征也不会说话的。”魏征皱了皱眉头。他魏征也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上次崔氏之事,早就是震惊天下,太子也是被牵扯其中,而且是罪证确凿,可是如今的太子仍然是太子,仍然被软禁在东宫,不见卢照辞有半点处罚他的模样,就是崔氏之女皇后娘娘,只不过是罚了俸禄这么简单而已,更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卢照辞是喜欢越王卢承烈是没错的,也同样是想将卢承烈扶上太子之位也是没有错的。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太子上位,也就预示着另一个太子的消失,甚至,卢承烈登基之后,对前一任太子如何?这难道还是卢照辞能管到的吗?依照卢照辞的性格,显然是想保存卢承祖的性命,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没有废掉太子。太子一日不废,也就是性命能得到保障。
所谓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的事情也很常见的事情。崔莹莹成了皇后,她的嫡子自然成了太子,一旦卢承烈成了太子,这后宫之主的位置恐怕也很是要换的了,这又将置崔皇后于何地呢?换太子是很简单,不过是卢照辞的一道圣旨就行了,可是换了太子之后的事情,又有何人能控制的了呢?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卢照辞和皇后关系甚好,废掉皇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太子都换了人,皇后也是应该要换人,这就纠结了。就是爱说话的魏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上,还是不上。魏征深深的叹了口气,做谏议大夫这口饭可不是好吃的。不但要让皇上满意,还要让百官满意,最重要还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这种得罪人的差事,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如今更是要让魏征提出废太子的建议来,这更让他为难了。可以想象,只要他提出这件事情来,不但得罪了关东的那些残余世家,就是卢照辞那里也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弄不好皇后娘娘的怒火会发到自己身上来的。可是这不提也是不行的。因为废太子之事也是势在必行。岑文本说的极是,一两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其中谁又能保证最后的太子之位还是越王的呢?魏征突然发现他是没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