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大人之所以在东宫门口,过而不入,就已经说明了他心中所想了,殿下在,则长孙大人就在,殿下若是不在,长孙大人也就不在。所以长孙大人就过门不入。”岑清影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若是要插手此事的话,就会让魏王有了进攻的借口,所以清影认为殿下绝对不能出手。一旦出手,殿下,难道你也认为宣德殿的几位大臣能高过皇室吗?能替代天子向诸皇子下达命令吗?”
卢承烈闻言顿时沉默起来,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实际上,在信中马周也是这样说的。只是他心中很是不愿意而已,所以他此刻已经在这裏枯坐了好长时间了。
“可是如此做的话,传扬出去,那满朝文武之中,又有何人会为殿下效命呢!”王娟脸上露出一丝愁苦之色,在一边有些紧张的说道。
“暂时的忍总比丢失掉皇位的好。”岑清影不满的说道:“长孙大人清楚的很,一旦殿下出了问题,就算宣德殿的几位大人仍然是在宣德殿又能如何呢?还不是照样被人排挤,更何况,无论太子殿下是否出手,宣德殿几位大人的命运已经决定,凌驾在皇权之上的臣子要么就取而代之,要么就被皇权所斩杀。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就算是陛下也没有任何办法更改的,除非陛下不想要皇权了。”
“哎!这都是因为孤啊!”卢承烈闻言深深得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长孙无忌等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生怕卢承泰借的机会动摇了东宫的根基,才会迫不及待的出手,却不曾想到,卢承泰早就算计妥当,不但要将宣德殿的几位大臣罢黜,更是将目标直指自己。一时间让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救,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救的出来,更重要的是,此事将会成为卢承泰攻击自己的把柄,若是不救,同样也会让人寒心。连自己的亲舅舅、岳丈都不能保住,日后还能保住自己的党羽吗?那满朝的文武,还能忠于自己吗?卢承烈用脚趾头都能知道,此事若是自己不做的话,就会丧失一大批民心。
“殿下不必担心。想必长孙大人会理解您的。”岑清影点了点头,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殿下在,所有人都在。长孙大人也会有重新起复的机会,但是殿下要出手的话,就会将自己拖累进去,这样长孙大人再也没有机会。而殿下也会因为失去长孙大人等人的离去,彻底的失去机会,弄不好就会成为第二个章怀太子。殿下,这可是一件大事啊!以大局为重啊!千万辜负长孙大人的期望。”一边的王娟也点了点头,心中虽然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认真考虑。
“不,不,你们都错了。”卢承烈沉吟了半响,忽然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你,或者是舅舅,或者是岳父,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父皇的态度。此事说的彻底点,关键是在于父皇的态度。父皇让他们在,那么他们就在,父皇若是不让他们在,让谁求情也没有用。无论是孤,还是别人,身家性命都是维系在父皇身上。你们说说,父皇此刻心中会怎么想。若是孤放手不管的话,父皇心中又会怎么想,若是孤要插手管此事,亲自上书求情的话,父皇心中又会是做何感想呢?”
岑清影和王娟闻言神情一愣。这个时候,两人才明白,无论是自己等人,或者是长孙无忌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此事的关键不是看魏王,也不是看太子,也不是看长孙无忌等人,关键是看天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关键是看父皇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或者是父皇对我这个做儿子的是怎么看的。”卢承烈好像是想清楚了其中的诀窍一样,对二人说道:“你们说说,父皇想看看孤如何表现呢?是出手搭救,或者是明哲保身呢?”卢承烈双目中精光闪烁,望着岑清影和王娟说道。
岑清影和王娟二人相互望了一眼。那岑清影方说道:“殿下作为一个太子殿下,首先要讲究的是要有帝王的风范。帝王者,心狠手辣也!万事是以江山社稷为重,以自己的权势为重,殿下应该是以东宫为重。清影认为,殿下绝对不能在此事上有所表现。想必陛下也是希望殿下首先是保住自己为重。只有自己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别人。若是殿下这个时候出手,保住长孙无忌等人,那陛下心中会作何念头,弄不好还认为殿下私自结交党羽,若是如此,殿下,您可得认真考虑一下了,这么做,到底合适不合适。更何况,长孙大人此举有将皇权放置在宣德殿相权之下,自古以来,皇权和相权都是一个敏感的问题,皇权强,则相权弱;相权强,则皇权弱。陛下作为一个开国之君,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此事只要发生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到了最后,弄不好就会有一个曹操出现了。陛下心中期盼这个现象出现吗?”
“想必作为父亲的,首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主动承担责任吧!”王娟看了岑清影一眼,最后才望着卢承烈,小心翼翼的说道:“此事本来就与殿下有着很大的关系,长孙大人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殿下之故,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殿下却不出手相助,在一边袖手旁观,此举虽然符合帝王心术,可是却失去了一个做人的基本准则,就是有所担当。若是一个从父亲的角度来看,恐怕不希望儿子成为这样的人。这只是臣妾的一点浅见,不知道是否正确。还请殿下和姐姐明察。”
卢承烈和岑清影二人闻言,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决断来,实际上,这是一个不好选择的题目,卢承烈是有着两重身份,一个是作为太子,而另一个是为儿子的。在卢照辞心中,到底是太子的位置重要一些,还是作为儿子的位置重要一些。这是一个相当难以抉择的问题。一旦选择不好,就有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一时间,无论是卢承烈或者是岑清影都感觉到此事的棘手。岑清影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双目望着卢承烈,却是将事情的决定权还给了卢承烈。
“殿下固然是做错了事情,可是陛下是那种不让别人做错事的人吗?显然不是,陛下心中期望的是能知错就改的人。”卢承烈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当初岑文本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来。心中的不由的恍然大悟来。
不错,此事自己是做错了。无论是在此事发生之前,或者是现在,自己这个监国太子都是犯了错事。那长孙无忌虽然是有凌驾皇权之上的嫌疑,但是同样,这些人这么做不就是为保住自己吗?若是自己连这一点担当都没有,日后就算是登上了帝王之位,也会被人所诟病的,那些臣子们表面上也许会尊重自己,可是在心裏,他们不知道怎样的害怕自己,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自己卖掉,抛弃掉,甚至还会干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还会有谁会为自己效力呢?
不怕做错事,就是怕不知道知错改错。不怕做错事,就怕不能担当。这样无论是对于一个儿子,或者说对于一个太子来说,都不是好事。卢承烈心中一动,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孤决定了,孤要亲自上书,为长孙大人、王珪大人、韦挺大人求情。将此事的缘由说的一清二楚。”
岑清影和王娟闻言双眼一亮。这二人听的清清楚楚,这个时候的卢承烈口中并没有称呼长孙无忌为舅舅,而是说的是长孙大人。那是因为此事是国事,而不会涉及到私人感情问题。但是不管怎么样,卢承烈这样一求情,就等于将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甚至还会背上收买人心的罪名。这个罪名甚至比其他的罪名更为严重。为一个帝王很难允许的,太子永远是太子,再没有成为皇帝之前,他永远只是称儿臣,朝中的那些臣子,所效忠的对象永远只会是天子,而不是太子。对于太子的拉拢人心,一般的帝王是不会允许的。卢承烈这样做,就预示着卢承烈就会面临着天子的怒火。
“殿下既然想清楚了,那就上书吧!”岑清影望着卢承烈一眼,双目中露出一丝柔和之色来。轻轻的走上前,慢慢的磨起墨来。而王娟也在一边,铺开了奏章。
“好,多谢二位了。”卢承烈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来,双目中的疑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抓起书案上的毛笔来,轻轻的在奏章上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他也要做一个有所担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