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痕与风洛阳剑封华山的大日子终于来临。东达瀛州,西至昆仑,南极琼岛,北穷渤海,胡汉俊杰,天下英雄,一时之间,云集华山。华山以北的西岳庙前,猛士如云,豪杰如雨,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每一位江湖豪杰来到西岳庙前,不论他善刀善枪还是善棍,腰间必携一柄宝剑。概因剑乃百兵之君,在江湖兵器历史上渊源最久,招数变化最为多端,各派钻研最为精湛,而且一个人的剑法也很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武林中向来有剑由心生之说。江湖之中的天下第一人无论他是否使剑,人们总会默认他为天下第一剑。而天下第一人的选出,则往往离不开华山论剑这一千古盛事。既然论的是剑,配上一把宝剑来应景,也成了今日江湖的时尚。
当风洛阳,唐斗,鱼韶,祖菁一行人经过一日一夜的跋涉终于来到西岳庙前之时,先期到达的豪杰英雄,江湖风媒已达数千人,看到他们到来,人们纷纷拔出腰畔的宝剑,对着风洛阳高高举起,仿佛一群威武的士兵高举起属于自己的战旗。清亮亮的阳光照在这成千上万的长剑之上,闪烁生辉,宛若一片波光粼粼的钢铁海洋。
风洛阳朝周围的江湖高手们团团一揖,以此答谢他们拔剑致敬的情谊。唐斗来到他的身边,不无嫉妒地狠狠砸了他的肩膀一下:“这下你威风了。剑封华山,无论胜败,从今以后你已可以和绝代英豪比肩而立。”
“真希望家父仍在人间。”风洛阳喃喃说道。
“嗬,你还来劲儿了,别不知足啦,走吧。”唐斗笑着一推他的后背,两个人昂首并肩,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踏步朝着西岳庙走去。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鱼韶心中一阵欣慰,脸上笑魇如花,格外神采飞扬。看着她的样子,祖菁又是倾慕,又是艳羡,不禁开口问道:“阿韶姐,今天你似乎特别开心,不知是为了什么?”
听到祖菁的话,鱼韶这才发现自己有一些忘形了,连忙敛了敛神色,抿嘴笑道:“菁儿,今天是你小师叔剑封华山的大日子,我当然为他高兴了。他熬了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难道你不替他开心吗?”
祖菁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终于摇了摇头:“不对,一定还有别的事情。阿韶姐你现在浑身仿佛都在发光一样,人们说荣光焕发,就是这个样子。你一定有了天大的喜事瞒着我。”
“菁儿,你太多疑了。”鱼韶思及自己这几日因为知道了风洛阳的心意而喜不自胜,确实有荣光焕发之说,不禁感到一阵羞涩,也不敢再看祖菁的眼睛,抿着嘴快走几步,走到了祖菁的前面。
“阿韶姐,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瞒着我。”虽然不知道鱼韶的心事,但是看她如此开心,祖菁也感到愉快,笑嘻嘻地紧走几步,跟到她的身后。
当四人有说有笑走进西岳庙时,气势雄伟的五凤楼前,早已经有人在等待。西岳庙始建于汉代,还是历代君王祭祀山神的要地。江湖好汉登山之前,必会到此拜祭山神少昊,以求祝福。今日乃是宋无痕和风洛阳的剑封华山之战,意义重大,江湖规矩,华山之上,今日只能由宋无痕和风洛阳涉足。其他人依理应该在西岳庙外等待,如今竟然有人等在庙内五凤楼前,此人身份必不寻常。
风洛阳一行四人紧走几步来到近前,只见五凤楼前有一赤面白须的老者,正襟危坐在一张竹椅之上,正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细眼仔细打量着快步走来的风洛阳。在这位老者身后,恭恭敬敬侍立着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英俊少年。
“来的可是天下第一剑风洛阳?”那老者忽然开口道。
“正是风某,敢问这位老丈高姓大名?”风洛阳双手一抱拳,沉声道。
“你想知道我凭什么配在西岳庙内,五凤楼前,等你到来,是吗?”那老者赤红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神色,冷冷说道。
风洛阳丝毫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和嘲讽,只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应道:“不错。”此话一出,别说对面那老者和他身后两个少年怒形于色,连鱼韶和祖菁身上也替他出了一身冷汗。只有唐斗觉得风洛阳这话够劲,抬手抖开折扇,瞅着那老者一脸坏笑。
五凤楼前的老者上上下下看了看风洛阳一番,冷笑着摇了摇头:“换了别人,我定会以为他傲慢欺人,但这话既是你风洛阳所说,我就只好当作你不识时务,也不负我给你起的剑痴之号。”
“你给他起的剑痴之号?”鱼韶和唐斗齐声惊道。
风洛阳也是惊讶非常,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怔了良久才缓缓抬手一揖,沉声道:“原来是江湖笔官郭重九,郭先生。”
原来这位郭重九竟然是武林中风靡一时的天下第一录的作者。二十多年前,天书群魔大闹中原,各门各派锋锐尽销,英才难出,洛阳论剑大会成为昨日黄花,唯剩中原魔头们风头矫健,武功高强一时无量,整个江湖面临重新洗牌的命运。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豪杰对于武名的执着,是凡人无法想象的。当时的江湖,门派的权威荡然无存,洛阳论剑成为笑谈,无数高手破出派门,独辟蹊径,参研天书群魔的成功之路,练就了一身前无古人的神功,也创立出了许多新的门派,而这些新的武林宗主如何在一片混乱的武林中排定座次,就需要一个权威来评定。就在这个时候,新一代天下第一录作者郭重九崭露头角,凭借他对于各门派武功鞭辟入里的评价,对江湖新武功敏锐无双的触觉,以及对于江湖豪杰公正无私的评判,在几年之内奠定了他江湖笔官的莫大声名。他撰写的新天下第一录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隋末唐初方百通所书的旧录。
正因为新天下第一录的产生,润洲梧桐岭顿时热闹起来,争强斗胜的高手层出不穷。天下第一枪,天下第一棍,天下第一鞭,天下第一刀,一众高手你方唱罢我登场,为了在天下第一录上抢一个好位置,打得不亦乐乎,武林之中,平添无数恩怨情仇,江湖史诗。
天下第一剑本应该是争夺最激烈的一项排名。但是前二十年,这个位置被郑东霆稳稳坐着,天下英雄无不望而止步。郭重九对于郑东霆的评价之高,江湖之中无人能及。直到风洛阳出世,一举打破了郑东霆的不败神话,莫名其妙以十八岁之身登顶天下第一剑,令身为天下第一录作者的郭重九万分郁闷。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郑风之战,但是以他对于郑东霆和风洛阳剑法的了解,郑东霆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败北的可能,这个不能置信的结果令他几乎一度放弃了天下第一录的创作。在风洛阳成名之后,他曾经在天下第一录中作下预言,以风洛阳的剑法,身担天下第一剑之名,便如猢狲骑虎,仓鼠舞蛇,迟早死于盛名之下。也正是郭重九对于风洛阳的不屑导致了江湖中人对于风洛阳天下第一剑之名的轻视,令风洛阳十年之间饱受质疑,大战小战四百余场,困守梧桐岭不得脱身。可以说风洛阳在江湖之中所受的苦,大部分出自这位郭大先生之手。
而同样的,风洛阳力守天下第一剑之位,十年论剑,未输一场,锋芒尽显,全然出乎郭重九的意料,令他本来百试百灵的预言接连出错,连累他在江湖武学评定中的权威地位也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有了这一番因缘际会,风洛阳和郭重九之间可谓是恩怨重重。
风洛阳和郭重九默默互视良久,彼此心中都有满腹怨言,但是却又不欲诉之于口,一时之间俱都怔在当场。
“原来你就是郭重九啊。”站在风洛阳身后的祖菁看着两人都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
郭重九转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少女,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双眼一翻,对她不理不睬。
“喂,我觉得你写作天下第一录很不应该!”祖菁瞪大了眼睛,双手插腰,大声道。
“嗯?”此话一出,郭重九还不觉怎样,他身后的那一对英俊少年同时勃然大怒,二人手扶腰畔利剑,齐声怒喝:“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裏胡说八道?”
“不得无礼!”郭重九轻轻一抬手,制止了两少年。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泛青地看了祖菁一眼,冷冷道,“这么看来这位姑娘是有一番大道理要讲了?”
“当然。”祖菁得意地一仰头,“天下江湖本来太平无事,天下第一录一出,挑动江湖豪杰争强斗胜,争名逐利,几十年间死伤枕藉,为了天下第一之名,兄弟反目,骨肉间离,路人拔刀相向,动辄成仇,中原武林精英丧尽,实在过大于功。所以我朝初年,智仙子废除天下第一录,还天下一个太平人间。你既然号称江湖笔官,自然对此清楚的很,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重新编纂什么天下第一录,难道是嫌天下人死的不够多吗?”
听着祖菁侃侃而谈,一旁的唐斗听的亲切,不禁偏头凑到她耳边问道:“小祖,说得解气,还一套一套的,哪里听来的?”
“嘻嘻,我的师叔师伯们整天拿天下第一录说事儿,我都快背下来了。”祖菁抿着嘴,用传音入密说道。
听完祖菁的一番话,郭重九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说出的话来却有冲天的酸腐气。如果我猜的不错,姑娘该是来自天山吧?”
“你!”听到郭重九说得刻薄,却又惊讶于他判断之准,祖菁立时冲口而出,“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有何难?”郭重九冷笑一声,“几十年前,天书群魔大闹中原,锋芒一时无量,天山派不欲争雄,徒增死伤,于是黯然西退。江湖一时成了魔头的天下,新门新派,宛若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可惜没了原来七派之首天山派的引领,很多门派都沦为左道。当时那群退回天山的腐士说的就是这一番屁话。却不知江湖豪杰本就是勇武之辈,争强斗胜乃是当然之事,只有不断竞争,不断淘汰弱者,中原武功才能越来越强,越来越繁荣。如果所有的江湖人士都去讲什么谦恭礼让,以德服人,干脆大家一起去出家当和尚好了,何必再入江湖。当初七大剑派就是受了这些腐儒的毒,落得各个衰败不堪。天山的蠢才仍然不知悔改,还抱着老观念死不放手,难怪今日江湖只知有昆仑,不知有天山。”
“你,你……这话……”祖菁见他言语辱及自己的师叔师伯,不禁又惊又怒,“反正,你敢说没有人因为天下第一录而死吗?”
“死又如何?勇士为武名而死,光荣豪迈。天下第一录记录的就是这样慷慨激昂的大事,让他们的勇名不因时光而消逝,而作为作者,也可以藉着他们的事迹传说而天长地久的经世流传,永生不死!”说到这裏,郭重九本已经赤红色的脸颊闪过一丝紫色,似乎他也被自己的言语所激动。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祖菁抗声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为自己难道也是罪过?”郭重九厉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晨风在五凤楼前席卷而过,将垂在他膝头的长衫高高卷起,露出他空空如也的裤筒。
“啊,你,你的腿……”祖菁看在眼里,顿时大惊失色,抬手一把按住嘴唇。
“郭先生!”风洛阳虽然闻郭重九之名已过十年,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身负残疾,而且是江湖人最不堪忍受的腿疾,不禁也动了颜色。
郭重九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他腿上的残疾,微微一愣,接着他顺着二人的目光朝自己腿上一看,看到随风卷起的衣襟,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悲色:“不错,我在几十年前被仇家夺去双腿,这些年来,若不是靠写天下第一录度日,我郭重九早已经自尽身亡。”
江湖高手习得轻功,尤其是领悟青霄之术后,便一日无法离开江湖。当一个人领略到轻功带给人的自由自在,一旦失去轻功,便如画家失去光明,乐师失去听觉,往往会沦入生不如死的惨境之中,轻生者十之八九。
祖菁和风洛阳听那郭重九说话中气十足,显然身负上乘武功,如今失去了双腿,等同被废去了轻功,他能够存活至今,可称奇迹。
“对不起,郭前辈,我不该责怪你……”祖菁俏脸涨得通红,支吾着轻声道。
“嘿,迂腐!”郭重九并不领情,不屑地哧了一声,“看我可怜便没了立场,真不愧是天山蠢材教出来的白痴徒儿。”
“喂,你好了啊,别蹬鼻子上脸,老风,小祖敬你是个前辈,我唐斗当你是个屁。干脆点儿,告诉我们你等在这裏干什么?难道要陪老风一起登华山,看比剑吗?”唐斗看到风洛阳和祖菁被郭重九难为,不禁大为光火,厉声道。
“哼,唐门大少,果然跋扈。”郭重九瞪了唐斗一眼,“我今日到华山,是不想错过剑封华山的百年盛事,如果风洛阳能够打败宋无痕,我便公开承认他天下第一剑的地位,重编兵器谱时,我会将他放到天下第一。”
“当真?”唐斗,鱼韶同时惊喜地问道。祖菁听到他的话,虽然早已经知道风洛阳的打算,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
“哼,刚才还把天下第一录骂得一钱不值,现在又激动什么?”郭重九满脸轻蔑地看了祖菁一眼。
祖菁自知理亏,朝他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回嘴。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突然在西岳庙外隆隆响起,犹如天边响起的一串春雷。
众人听在耳中,俱都浑身一震。风洛阳的脸上露出一阵由衷的喜色,脱口道:“一定是宋先生来了。”说罢,也顾不得招呼其他人,一个人转身快步朝这西岳庙门跑去。
宋无痕今日穿的乃是一水的深蓝色秀士服,以一块蓝布扎头,腿上打着高高的青色绑腿,双袖挽在肘间,浑身上下打点的紧衬利落,和风洛阳一身灰白武服的清朗打扮相映成趣。在他的腰畔配着他成名多年的名剑——漆黑如墨的夜归剑。只见他双手背负身后,神情悠然自得,顶着漫山遍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信步而来,犹如走在晨风习习的林间小道,仿佛周围的一切在他心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风洛阳冲到西岳庙前,朝他用力一拱手,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宋先生,你终于来了。”
“抱歉,风兄弟,让你久等了。”宋无痕一把扶住风洛阳的胳膊,笑着说道。
“宋先生,请!”风洛阳一抬手,朗声说道。
“请!”宋无痕洪声应道。
二人四目相交,顿起一丝惺惺相惜之意,不禁同时展颜一笑。他们把臂并肩,在万众瞩目之下,齐头并进,走入了西岳庙。
五凤楼前,宋无痕和郭重九抱拳作礼,沉声道:“郭兄,劳你久候,还请你主持祭山之礼。”
郭重九朝他点点头,朝身后的两位少年一摆手。两少年立刻一左一右抬起了他的竹椅,大步流星地朝着灏灵殿中走去。
风洛阳和宋无痕相互一礼,跟在郭重九身后,并肩走向灏灵殿。
灏灵殿内,少昊像前,蓝烟萦绕,香火旺盛。风洛阳,宋无痕在郭重九的主持之下,对着少昊像躬身三拜,敬上香烛。待到他们转过身来躬谢郭重九之时,郭重九的赤面之上紫气蒸腾,神色兴奋:“两位,自上一次宋先生与郑大侠的天下第一剑之争,转眼间又是三十年。华山虽依旧,然彼时红颜生华发,当年好汉老江湖,如今想来恍如隔世,如何不令人惆怅感怀。”
“江山有待豪杰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宋某凡心不已,仍然恋栈这从未到手的天下第一之位,让郭兄见笑了。”宋无痕脸闪过一丝对于往昔由衷的怀念,微微一笑,朗声道。
“江湖豪杰心系武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否则练就一身神功,难道要济济无名,老死林泉?宋兄智深如海,莫要学那些沽名钓誉的酸儒士,假道学!”郭重九说到这裏,横了一眼一旁的祖菁,又道,“今日剑封华山,誓要决出天下第一之位,两位必要各出毕生所学,不负这万千豪杰倾心以赴的盛名。”
“自当竭尽所能。”宋无痕抱拳沉声道。
郭重九点了点头,转头望了望宋无痕身边的风洛阳,却见他闭着嘴,双眼斜斜地望着别处,一副木讷痴獃的样子。郭重九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只得用力摇了摇头,洪声道:“这一战的胜者返回西岳庙时,务必将这一战的详细情形说于我听,我好将这一场盛事编纂成册,以传后世。”
“郭兄有命,自当效劳。”宋无痕随和地微笑道。说着转过头去,望了风洛阳一眼,却发现风洛阳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傻笑,仍然不言不语。这一下,连宋无痕都感到他有些不妥,朝郭重九询问地望了一眼。
郭重九怒不可遏,衝着风洛阳大声吼道:“喂,小子,出神呐?”
风洛阳经他这一吼,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胡乱应了一声。
“这一次的扬名灯乃是我亲自制作。两位中的胜者可将姓名书于其上,在当风处放出,则二位的勇名将会随着此灯传扬天下。”郭重九瞪了风洛阳一眼,朝身后一招手。一直随侍他左右的少年立刻从殿侧的香几上取下一盏制作精美的孔明灯,摆到风洛阳和宋无痕的面前。
江湖闻名的扬名灯便是这位江湖笔官郭重九所首创,为江湖豪杰的浴血争斗平添了一丝浪漫和风雅,也令他在武林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达到今日万众景仰的地步。看着面前的扬名灯,郭重九的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得色。
风洛阳看了一眼郭重九,一脸的难以置信:“郭先生,华山山高万仞,便是当风放出扬名灯,也无人能见,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他的话,郭重九神色一窘,显然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支吾了一声,怒道:“看不到又怎样?天下第一之争向以扬名灯为号,此乃惯例,灯行于天,自有昭告天下之意,反正你们下山之后,胜负自有分晓,又何必强求细节。”
宋无痕道:“郭先生,这扬名灯的携带也是个问题。我和风兄弟都不太适合携带这扬名灯登山。”
“为什么,莫非宋先生嫌它太重吗?”见到宋风二人都似乎对于这扬名灯诸多不满,郭重九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当然不是,只是不够公平。”宋无痕微微一笑,“因为这一次华山比剑,我有一个别开生面的比试提议,正想和风兄弟讨论。”
“哦,愿闻其详。”听到有全新的比试方法,郭重九好奇心大起,连忙问道。
“这一次华山比剑,我欲和风兄弟同使轻功,翻山越岭,快步登山,在比剑之前先较一较脚力,谁先到比剑之地,谁就可以先行修整,在之后的比剑中占得优势。后到者无缘休息,立刻拔剑,一决胜负。如此一来,我二人在上山之后已经开始较量,比的是轻功,内力,剑法,岂不是比单纯到达山巅比试剑法更加新奇有趣?”宋无痕娓娓道来。
“妙极妙极。如此比剑自登山始,自下山止,时间漫长,不但对于两位轻功剑法内力是一次考验,同时也考验了两位意志,实在是思虑周全,别出心裁,风公子一定也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吧?”郭重九高兴地说。
听到他的话,风洛阳面露难色,支吾着说:“这,这个,我第一次到华山,不,不太认路……”
“哈哈哈哈,”郭重九闻声仰天大笑,连连摇头,“风洛阳啊风洛阳,你还真是个剑痴。岂不闻,自古华山一条路?”
灏灵殿外,唐斗,鱼韶,祖菁默默等待着风洛阳拜祭完山神少昊,出来与他们会合,交待华山论剑的相关事宜。谁知道风洛阳和宋无痕进殿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双双冲出殿来。
宋无痕方一出殿,立刻左脚一点青石板地,身子在空中侧转两圈,仿佛一条硕大的南海青鱼,劈开满天碧波,一身蓝衫化为一溜清光,朝着南方华山山门所在方向激射而去。他所施展的,正是南海剑派轻功功法中的不传之密——青鳞斩波。
而风洛阳则灰袍一卷,双脚在空中一错,仿佛足踏浮云,身随浪涌,追在宋无痕的身后,全身的衣襟长长拖在身后,整个身影因为运动的太过迅捷,在人们视线中化为一道灰白色长虹,裹着前方的那道清影,同样朝着华山飞去。他所施展的,则是天山奇术——踏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