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森林的最大灾难,除了人类的滥砍滥伐,剩下的就是山火。当年那一场大火,黑瞎子屯虽然没受到波及,但是至今仍然叫黑瞎子屯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冬季和春季,风大树干,那些富含油脂的松树,过火就着,一烧一片,对森林来说,堪称毁灭性灾难。
此时此刻,在一处僻静的落叶松林子边上,一个面色阴沉的青年男子正一口口抽着闷烟。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惊慌的眼神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林子:“吴,吴哥,咱们还是回去吧,这纵火可是大罪啊——”
没胆色!吴栋梁冰冷的目光落到何伟脸上,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天实在太冷了,寒彻骨髓。
不过,何伟还是试图劝阻吴栋梁。随着吴栋梁一起驻村,尤其是在黑瞎子屯惨淡收场之后,何伟也受到牵连,公职差点被撸喽。
他也怨恨过,怨恨黑瞎子屯的田源,怨恨吴栋梁,可是最终,还是不得不依附吴栋梁,试图东山再起。
可是,真叫他放火烧山,何伟真没这个胆儿。斟酌一阵,嘴裏又开始劝道:“吴哥,上些日字,马如龙的事情你听说了吧,领一伙人来这边偷猎,都被判了十年。咱们要是一把火烧下去,还不得吃枪子啊?”
吴栋梁的眼色更加阴沉,仇恨已经彻底蒙蔽了他的双眼。
只听何伟依旧在碎碎念:“这个黑瞎子屯太邪性,扯上它就肯定没啥好事,吴哥,咱们别招惹那个田小胖好不好?”
“够啦!”吴栋梁吼了一声,一听到田源这个名字,他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心仪的女人没了,大好的前程没了,没了没了,全都没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该死的田小胖所赐。自从被勒令撤出黑瞎子屯驻村工作队开始,吴栋梁就一直生活在煎熬之中,如果不把这股火发泄出来,他觉得自己肯定会爆炸。
“吴哥,走吧!”何伟的一声声祈求,在吴栋梁听来,如同催命的魔咒。
“滚!”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一个字,然后,取出准备好的一瓶酒精,打开瓶盖,奋力向前面的一株松树砸过去。
吴栋梁原本还算俊美的脸上变得无比狰狞,他将手上的烟卷狠狠嘬了两口,然后夹在手指上,轻轻一弹,带着火星的烟头便落到那棵撒着酒精的大松树上。
呼——火苗瞬间腾起,几个呼吸之间,整棵大树就被火焰覆盖,变成一个硕大的火炬。
“哈哈哈,田源,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毁了你——”火光映红了吴栋梁疯狂的嘴脸,呼啸的西北风,席卷着他歇斯底里的狂笑,将火焰吹到几米,十几米开完。
在魔鬼的笑声中,大火迅速蔓延开去,一束束火炬,在冬日寂静的森林中绽放。火焰如同一只只恶魔,开始吞噬一切。
“吴哥,快走啊!”何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还有树木燃烧发出的噼啪巨响,再不走的话,他们就要在这裏陪葬。
可是吴栋梁如同疯魔一般,高举双手,仰天狂笑:“田源,该死的,感受一下吧,感受冬天里的一把火给你带来的热度吧,哈哈哈——”
疯了,疯了——何伟彻底被火焰吓傻了,不由分说,死命拽着吴栋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向着停在几百米之外的一辆越野车奔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懊悔:为什么,为什么要陪着这个疯子来到这裏……
与此同时,田小胖也在林间飞驰。在他前面,是小霸王驮着小白;在他后边,是萨日根和杨专家等人,距离被越甩越远。
每个人都拼了老命,尤其是萨日根,他曾经参加过一次小型山火扑救工作,知道在这个月份,林子里着火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到火场,一定要把山火扑灭。
可是,无论他如何奋力前行,却依然被前面的田小胖越甩越远。
杨专家同样在奔跑,他和弟子嘴裏呼哧呼哧拉着风箱,两条腿机械地在雪地上移动,仿佛已经麻木,不再属于他们的主人。可是,信念却支撑着他们继续奔跑,因为,这裏有东北虎,有成百上千的野生动物,不能成为这场山火的陪葬品。
田小胖脚下生风,耳边呼呼风响,不过他并没有丧失思考。奔跑中,他已经拨打了好几个电话,除了第一时间报告火警之外,还通知了村长,马上组织人手进山救火。与此同时,更是撒出了沙雕它们,搜索附近的可疑人员。
林子不会无缘无故的着火,无外乎两种情况:一个是有人故意纵火,另一个是有人无意引发火灾。无论是哪一种,人都是关键因素。
虽然,田小胖没有经历过山火,但是别忘了,他在林业局干过,看过不少这方面的影像资料,深深知道山火的恐怖,足以吞噬一切,吞噬掉他所有的心血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