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挂了电话,从前排将半个身子转过来,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李乔,你要救不了你嫂子,你就是我们李家的罪人,一条白眼狼。”
我被父亲的话弄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的话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将我套住了。在没见到病人之前,谁也没把握说话。何况,我这个堂嫂是因为难产,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更关键我手边既没手术设备,也没任何辅助药物。
我低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神仙。”
我的担忧不是没来由,以前我没处理过任何关于妇产的病例。在我导师看来,妇产再复杂,也是小手术,只需接受最低级的培训就能上手。不像我们,接触的都是高端的疑难杂症,很多病在国际上都未能有成功的病例。
就好像战场上打仗一样,妇科手术,就是拿着最原始的镰刀锄头就敢冲锋陷阵,而我们接触和研究的病,好比核弹一样的神秘莫测。
车到堂伯门口,我看到屋外站着一堆惊慌失措的人。我的堂婶跌坐在地上哀哀的苦,我的堂哥就像被人掐去了脑袋一样,茫然地四处乱窜。
看到我们来了,堂伯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紧张得差点摔倒,见到我父亲,第一句话就问,“我侄子回来了么?”
堂伯我熟,我每次随我爸来乡下扫墓,都在他家吃饭休息。
我叫了一声,“伯伯。”
他凑近我,小声责怪自己说道:“侄儿,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伯对不起你,让你辛苦了。”
我小心地问:“情况怎么样了?”
我堂伯便扒开一堆围着我的人,带着我去屋里看病人。
屋里灯光很暗淡,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面如白纸的女人。
我嘱咐不让其他人跟进来,因为我知道人越多,感染的机会越大。我妈自告奋勇堵在门口,不让一个闲杂人员随我进屋。
我俯下去身子,试着翻看她的眼睛。
堂嫂的瞳孔似乎正在散大,她嘴唇微张,似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人到了这个阶段,一条命已经走了一半。
我小心翼翼揭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她光着的双腿中间,一条新生儿的腿伸出来了一半。腿已经变成了乌紫色,不用想,这条小生命已经失去了。
我是当医生的人,见惯了生死。生死在我们面前,就像抽烟喝酒一样的稀松平常。
但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堂嫂,他们一家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倘若我不能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不但我会被人质疑,就连我的父母,从此以后也不能在乡亲们面前抬起他们的头。
说我不慌乱那是假的,我定了定神,回过头对站在门边的我妈喊:“端一盆热水进来,再拿一把剪刀。”
热水和剪刀很快就送了进来。我熟练地将她身上的污血擦去,就看到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像刚剥去壳子的笋一样洁白。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在火上烫过的剪刀,毫不犹豫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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