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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刚过,孔武师兄便带着余敏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他果真没食言,大包小包的给我带了许多土特产。我看着累得像条狗一样喘气的他,再去看余敏身上穿着的一件大花袄,再也忍不住乐了。
孔武师兄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女朋友不但漂亮,还是个外国人,当即在他们村引起了轰动。
孔武师兄家在陕北,祖辈住窑洞,至今如此。
当初余敏听说了之后,感到很新奇,主动提出来随他回去老家过年。
孔武师兄提前半个月就告诉了家里,他家为了迎接他,特地将年猪留到他回家再杀。余敏第一次踏进窑洞时,激动得几乎要哭。
我原来得知他家在陕北时,就好奇地问过他无数次。他们家是不是睡炕,冬天到了,烧炕会不会烧得炕上没法睡?还有他们一家人是不是都挤在一张炕上睡觉。诸如此类的脑残问题,曾经让孔武师兄很瞧不起我。
他是他们村子走出来的唯一一个医科大学生。过去他老家只有赤脚医生。这些赤脚医生只在县里的卫生学校接受过短暂的培训。治个头痛脑热的感冒还能对付,一旦遇到危重病人,只会束手无策。
孔武师兄就眼睁睁见过自己的亲婶婶因为一场重感冒夺去了一条生命。
从他老家县城下车后,他要转上两趟车才能到达他家所在的镇上,再转三轮车或者牛车走上半天才可到家。
余敏说,他们到达他家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了。而那时候,正是周如意和胡菲儿一前一后来毓和找我的时候。
孔武师兄一家人都在等他们,当看到孔武师兄站在院子里大喊一声“大”的时候,窑洞里蜂拥出来几个人。孔武师兄看着年迈的父母,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双膝往他爹娘面前一跪,喊道:“大,我回来啦!”
一家人又哭有笑,簇拥着他们进屋。
这是孔武师兄考上大学离家十年第一次回家。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的亲切,却又显得那么遥远。
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离家十年回来,老家似乎还与十年一样,什么都没改变过。
屋后依旧是光秃秃的山,几颗酸枣树孤独地遥望着蓝天。脚下的土地依旧黄尘蔽日,深不见底的古井里,还是没有清澈见底的水。唯有他离家时还在吱呀学话的妹妹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姑娘的模样。
孔武师兄感叹道:“父母是真老了,都快老得走不动路了。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们,李乔,你知道离开父母时,心里的那种痛有多难受吗?”
我诚恳点头,他家的境况我原来就知道。孔武师兄很少与别人谈起家庭的事。他似乎有些自卑,甚至都不愿承认他是黄土高坡走出来的医学人才。
我对他的了解,在因为当年我考到导师的研究生后,按照过去的俗规,在导师还带着博士生的情况下,我们这些硕士生就只能先跟着博士师兄学习。
孔武师兄就是导师安排给我的带路师兄。
我暗自庆幸自己在他回家之前做的一个重要决定。按规定孔武师兄是负责教学医院的工作的,他的工资以及福利都由医科大负责解决。我知道像孔武师兄这种级别的带队老师,没有正式的工资,只有从导师的科研经费中挤出一点点钱来维持他在毓和的开支。
换句话说,孔武师兄即便是毓和医院的教学院长,他在毓和的人事关系上没有任何关联,因此,他就不具备从毓和领取工资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