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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一次见陆平安,是在他的大限来临之前的前三天。
会见室里就我们两个人,陆平安依旧重镣加身。即便如此,他的衣着看起来还是很整洁。
他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他长久没见到阳光的脸,显得苍白而憔悴。他越是想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越是紧张不已。我从他的眼光中看到了恐惧和他内心的惊慌。
他已经知道生命正在以倒计时的方式在进行,流过去的每一秒,都预示着他往归途又近了一步。
再强大的内心,在遇到这种境况,谁都无法淡然处之。
我在征得梁所的同意后,单独会见了他。
武权在拿了好处费后,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以红会的名义,给有关单位写了报告。在宗玉的帮助下,送陆平安上路的方式已经有了改变。
沉默了一会,陆平安小心翼翼地问我道:“李医生,你说,如果我的器官移植到了别人身上,还是我吗?”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脏要移植给一个垂危的老人,在他看来,人的心脏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器官。相由心生这句话表明一个人的思想行为都是心决定的。
我不想告诉他,决定一个人的思想、行为,以及控制一个人的理智,都是由大脑决定的。大脑才是一个人的中枢机构。心不能左右和决定一个人的思想。换句话说,心脏不代表会继续延续前一个人的思想。
这本身就是很残忍的事,说出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安慰他道:“陆平安,我先要感谢你的无私奉献。至于会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时间会得出结论。”
以我对医学的了解,我知道陆平安的心脏移植到了胡标身上后,不保证还是一个陆平安。这是个很深奥的科学问题,至今无解。
陆平安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缓缓叹口气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就还继续活着。”
我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身体留在人世,就是做了一个最大的贡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赎罪。当然,我理解你,换作是我,未必有你这样的勇气和胆量。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你是值得尊重的人。”
陆平安眼里闪出熠熠光辉,惊喜地说道:“真的吗?”
说完后,他懊丧地垂下去头,身体动了动,响起一阵铁链撞击的哗啦啦声音。这种声音非常刺耳瘆人。陆平安在一审宣判后就被戴上了戒具,历经二审和核准,这个过程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这副重达十几公斤的钢铁戒具已经在他身上戴了大半年。
他低声呢喃道:“可惜没后悔药吃。悔之晚矣了。”他抬起头,与我对视,目光变得平静了许多,说道:“这个结局我不怕,我还希望早点去另外一个世界与她见面呢。”
这次见面花了十几分钟,本来是无须见面的。但我在确认了能保证他的心脏不受损的消息后,我总觉得内心很不安,我迫切想最后见他一面。
我原本就不知道见面要给他说什么,因为所有的安慰在这个时候已经显得苍白无力。我只有一个念头,尽量安抚他的情绪。毕竟,他的情绪决定他的器官的优劣。
我在要离开的时候,听到陆平安轻轻喊住了我,他欲言又止的,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