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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钵香鸡,酸汤鱼,红辣子炒腊兔,几样时令小菜,一坛老黄酒,人未进屋,香已扑鼻。
夏莲的厨艺,实在是太精巧。非但色香味,就连摆席,似乎都暗藏讲究。
看我们回来,夏莲巧笑倩兮,招呼我们入席吃饭喝酒。
山里人喜饮黄酒。黄酒乃糯米酿成。糯米入甑蒸熟,大箩筐装上,浸入山泉水里,搅拌散开,凉透后置入大瓦缸。中间挖一个凹槽,饭上撒草药引子,盖上竹簸箩。四周稻草掩实。
凡过三五天,满屋便有酒香。
揭开笸箩,满眼便是金黄液体,有些许醪糟,漂浮于凹槽。
若是草药引子轻,酒便清甜,入口恍若琼浆玉液,不知不觉间,醉意飞上心头。若是草药引子重,酒便醇厚,称之为“老酒”。
待到酒糟化尽,黄酒便舀入另一瓦缸。讲究人家,会杀上一只老母鸡,去毛后置入酒内。将酒缸埋入土里,五年出土,酒便呈琥珀红,谓之“女儿红”。
乔三家的酒,不是女儿红。只是一坛异香扑鼻的老酒。酒入杯中,挂壁荡漾,分外妖娆。
夏莲说,乔三每年都要埋一坛老酒在后院地里。算起来至少埋了十坛。只待夏莲为他生出一男半女,他便尽数挖出,呼朋引伴畅饮通宵。
可惜酒只埋下,一直未有机会取出。乔三为此烦恼不休,却又不敢怨天尤人,只能自怨自艾。
我要开车,因此婉拒饮酒。
乔三闻言,顿时失意。
倒是夏莲,不由分说给我倒了满满一碗,双手递到我面前,笑吟吟道:“你是我家贵人,来了不饮酒,岂不是看不起我们。我们乡下人,无好酒好菜,但有一颗真心待客。就算醉了,家里还能有地方供你休息。”
我推辞不了,闻着诱人的酒香,不觉有些心动。
喝黄酒最好不冷饮,而需温热再喝。据说此种饮法,能健肾强脾。倘若将酒烧开,打一鸡蛋入酒中,满碗便是酒香与蛋香横溢。连续喝上一个月,胜过一支老人参。
黄酒性平,男女老少皆可饮。
夏莲便自己倒了一碗,并不浅尝辄止,而是满满喝一大口,酒入肚里,很快便桃花满面。
酒这东西,不饮则已。一饮,不尽兴很难罢休。
酒至半酣,桌上菜却几乎未动。夏莲便亲自给我布菜,埋怨乔三只顾自己喝酒,全然不顾招待客人。
我笑道:“我不是什么客人。你们将我当客人,就是见外了。”
夏莲抿嘴一笑道:“客还是客,过门为客,这可是古训。”
酒坛子置于一盆热水中,因此酒一直温热。等到水温逐渐凉了,夏莲又去添了热水。
乔三话少,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没多少改变。夏莲不同,她巧笑嫣然,推杯换盏的,让我无法放下手里的酒。一连喝了三大碗,浑身热起来,仿佛屁股后面烧着一盆炭火。
三个人谁先醉了,我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乔三将头埋在桌上,不顾我推搡,呼呼大睡过去。
我摇晃起身,踉跄起步。没走三步,便觉头晕眼花。只好靠着门框,呼呼喘气。
夏莲过来,身段轻盈,居然看不出酒醉神态。她伸手搀扶住我,贴着我耳边轻声道:“别强撑,去睡一会儿。”
我想拒绝,却身不由己。倒在床上,四肢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无力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