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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人在《岳城日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了一份讣告。

欧阳夫人和女儿欧阳菲的遗体要从医院太平间转移去殡仪馆，简单化妆后，供人凭吊，再送进焚化炉，化作一道青烟。

办案单位派了专人出面协调，我以欧阳府治丧委员会的名义，全程跟踪后事料理。

一天后，电话通知我，遗体处理已经完毕，问我要不要现场看看。

我心怀悲伤，想起不久前欧阳菲还在我面前蹦蹦跳跳的，嚷着要来我身边工作。如今她已经魂归天外，只留一具冰冷的尸体在人世，不觉戚然。

我决定去殡仪馆瞻仰她们母女。

胡菲儿要求陪我一道前往。我没拒绝，但提醒她，这是去看死人。

胡菲儿淡然一笑道：“我是医生，会怕死人吗？我去看，是尊重。毕竟，欧阳夫人是个好女人。可惜命不长啊。”

胡菲儿出身豪门，欧阳夫人本身就算半个豪门。岳城就那么一点大，顶级圈里的人，总会有交集。况且，胡菲儿曾在欧阳雷手下当过医生。出于爱屋及乌的感情，这份情谊，她不能丢到一边去。

我想起手里的u盘，心里不由感概万分。欧阳雷所作所为，确实令人愤恨。但u盘里没出现过苏毓和胡菲儿，这是唯一令我欣慰的一件事。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殡仪馆在岳城城外，出城十五里。

岳城市殡仪馆原来在城边，在盛达时期，岳城扩建，城市蓝图一笔就将殡仪馆画进了版图中。殡仪馆从城郊迁往远郊。空出来的地，一部分成了公园，一部分建成了住宅。

市里考虑到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将原来焚化炉所在的位置，挖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即便如此，游人依旧稀少。开发出来的住宅，至今没卖出去几套。

新殡仪馆建在一座山上，连绵三座山。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寿福园。

寿福园是外地一老板投资，出手很不一样。将三座山都开辟成为公墓。层层叠叠的，沿坡而上，气象壮观，却处处给人内心无限凄凉。

寿福园里设备齐全，各项措施齐备。其中整容这块，更是远超其他城市。

寿福园的老板在电视上说，他之所有投资建设寿福园，是他非常关注人生的最后一段历程。他是信佛之人，内心慈悲为怀。他希望天下人在最后一程都能走得安心，走得舒适。

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出于利益关系，他会那么舍得拿出那么多钱来搞这样的一个事业？他只是假借慈悲，其实真实的目的不言而喻。

据说，寿福园随便一个公墓墓穴，起价都在万元以上。一平方的地方就是一万元，而且还像商品房一样，有期限要求。超过期限不续费的，墓穴收归寿福园所有。墓里所有物品，一律作无主处理。说白了，就是挫骨扬灰。

这还不算，凡在寿福园焚化炉走最后一程的人，家人必须在他哪里买骨灰盒。

这里的骨灰盒最便宜的也在千元以上，最贵的达十几万之巨。据说，寿福园最贵的骨灰盒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姑娘，遭遇车祸身亡后，痛失爱女的父母买了一个价值五十万的盒子装姑娘的一把灰。

这是一门独门生意，没有任何竞争对手。说他垄断，毫不为过。

陵园门口，一道巨型大理石拱门。一条宽敞的水泥马路，两边种满了苍松翠柏。

上了山，耳朵里便被低回的哀乐灌满。纵有万般欢喜之心，此刻也将坠入冰窟，心情跌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