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优雅如斯的站在那里犹如天降的王者,格外霸气凌人,众人看到他,竟是呆住了,一双双眼眸睁得老大,似乎完全无法想象。br>陈凯之脸色平静,徐步前,这些禁卫,竟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事实,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自陈凯之带着勇士营入城,一路直扑甘泉宫,某种程度,打的是心理战。关为杨氏所把持,绝大多数人,都不过是附庸,他们本没有太多的立场,所以陈凯之在赌。陈凯之赌的是,自己这一路,能对沿途的所有人,在心理有压倒性的胜利。因为陈凯之明白,一旦划清了敌我,将这敌我的界限划得极其明显,那么,关军民,势必奋起反抗,陈凯之自然有自信,最终大胜,夺取长安城。可到时,这长安只怕要沦为废墟,无数人丧命。杀人,固然可以赚取功勋,可以震慑所有人。可是……陈凯之不愿杀人,或者说,他希望尽力避免去杀人,这些人,也俱都是大陈子民,不过是被一群野心家所挟持,为何要杀?正因如此,陈凯之在冒险,因为在没有歼灭城守军主力的情况之下,贸然的直取甘泉宫,甚至令少部分的降将和降兵打头,一旦有人铁了心为了杨氏,要奋起反抗,或是阳奉阴违,那么勇士营便可能陷入合围。这里,可是一座人口数十万的巨城,里头依旧屯驻着兵马,杨氏在此经营多年,这直捣黄龙之策,固然可以将危害减少到最低,却也需承担巨大的风险。陈凯之深吸一口气,按剑前,他的身后,除了勇士营的亲卫,更有宫门和城门的守备。武装到牙齿的勇士营将士是告诉他们,谁若是敢乱动,便立即教人死无葬身之地,而这些降将则是告诉他们,倘若放下武器,便可以和他们一样,获得同样的待遇。至少,朕会饶了你们,你和你们家人的性命,也可以得到保全,不需要流离失所,更不用血流成河,只要好好的投降,其他什么事情都好说。陈凯之抬腿,徐步前行,殿内,依旧还传出有人厉声道:“来人。”禁卫们愈发的无措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陈凯之慢悠悠的走到了他们面前,陈凯之面带微笑的朝他们淡淡开口说道:“朕宽恕你们。”禁卫们一呆,目光睁得老大,很是惊愕。他们看着这身穿着冕服,头戴通天冠的人,浑身下,除了雍容,还有一股杀气。可偏偏,这个手按着剑柄,而这剑柄连接的剑身,还弥漫着血腥气的人,却又如沐春风,似乎没有一点戾气,温和如水。“尔等为贼所蛊惑,这怪不得你们,朕只诛首恶,其余不问,你们从前,料来也是甘泉宫禁卫,那么,依旧还是恪守自己的职责吧,在此为朕严守宣和殿,明白了吗?”禁卫们感觉自己头皮发麻,陈凯之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此时他们的处境,可以用尴尬来形容,一方面,他们战战兢兢,看着冲入宫的人,心里大抵明白了什么,定是关军已是兵败了。那些人都大败了,他们呢,还能跟眼前的勇士营对抗,这是他们的心里想法。而另一方面,他们不安和焦虑,他们毕竟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面对未来时,开始变得茫然无措起来。陈凯之却赦免了他们。当然,赦免是不够的,单单赦免,如何能让人心安呢?所以陈凯之下令他们继续在此值守,保卫宣和殿。一下子,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台阶可下,许多人觉得心里怪怪的,可却不免庆幸,既然还以禁卫的名义值守,那么,他们的身份,已经发生了转换,从保护宣和殿的禁卫,变成了奉旨围住宣和殿的禁卫。终于,有人道:“万岁!”“万岁!”一个个人单膝跪下。即便是心有不甘之人,此刻也绝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纷纷跪倒在了玉阶之下,朝陈凯之行礼,表示臣服他。随后,百来个勇士营将士按刀,鱼贯入宣和殿,陈凯之掸了掸身的灰尘,亦是徐步进去。殿的人齐齐整整,从君到臣,几乎一个都没有拉下。陈凯之熟知礼制,只看这里的站班排位,便晓得那高高坐在御椅的乃是陈艳义,下首一个人,分明是一品臣的身份,不消说,这定是他们的所谓内阁首辅大学士杨琛,除此之外,还有各部的部堂,武百官,一个不少。看去,还挺有模有样的。尤其是一个都督模样的人,尽显威严,面的表情,还停留着恼怒,似乎是方才,他在发出声音,不断的催促着来人。陈凯之不得不感慨,杨氏经营关,确实是一步好棋,这里不但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而且沃野千里,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现成的别宫,甘泉宫的宫殿,几乎和洛阳宫没有任何的分别,便连禁卫以及宦官的班子,也都大抵相同,乃至于这些齐齐整整的武大臣,只一造反,便连衣冠,竟都是现成的。都不需要让人制作,直接穿了是皇帝了。那口里叫来人的杨志平一看到有人进来,先是松口气,无论怎么说,似乎禁卫们已来了,可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再看这些‘禁卫’,哪里和甘泉宫禁卫有关,一个个按着刀,如狼似虎,竟都陌生的很。等到陈凯之穿着大袖的冕服进来,他更是一呆,下意识的诘问:“尔何人?”问出这三个字,杨志平的脸色更加怪异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实在过于愚蠢,这……本是不需问的。眼前的人头戴通天冠,身披冕服,身后还跟一大批人,这很明显的是……他嘴角微微哆嗦,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陈凯之笑吟吟的看着杨志平,不得不说,这个杨志平,眼下是最吸引他目光的。陈凯之徐徐走到了殿,左右顾盼,看着一张张错愕的脸,漫不经心的道:“朕是何人?这得问你们了!”杨志平顿时冷汗淋漓,他下意识的想要握紧腰间的东西,却发现抓了一个空,他这才想起,这是在宫,自己平时的佩剑并没有携带在身。宣和殿里,如死了一般的寂静,几乎可以听到针落的声息,清晰可闻。不过显然,陈凯之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继续去和杨志平纠缠,因为这人虽然二了一些,可显然,陈凯之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于是,他旁若无人,徐徐的步金殿。陈艳义和陈凯之的穿戴,几乎是一般无二,此刻,他瘫坐在御椅,惊恐的看着陈凯之。事情太突然了。这些人,难道是自天而降吗?他是……他是……他真的是……陈艳义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场噩梦。这噩梦实在是过于骇人,以至于他发现,他浑身已是湿透了,面色发白,整个人都在发颤。而噩梦的这个人,这个自己称他为伪帝的人,现在却依旧一步步,然后走打了他的面前,双方,只是咫尺的距离。殿依然安静,安静的可怕,没有一点声息。显然,许多人已经懵了,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陈艳义如鲠在喉,似乎想要说什么,他艰难的张口,良久,方才咂咂嘴,却像哑巴一样,发出呃啊……呃啊……的声音。陈凯之则凝视着陈艳义,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瓜。甚至,他并不觉得陈艳义是自己的敌人,而更像一只脑子进了水的某种家畜,只是被人调教了,然后出来献丑。陈艳义见到陈凯之后开始颤抖起来,整了个蜷在御椅。突的,陈凯之眼眸猛地一张,这张开的眸里,涌现出无尽的杀机,而他张口,却又自牙缝里,蹦出两个斩钉截铁的字:“滚开!”陈艳义一看陈凯之发生了变化,下意识的便是蜷缩着,双手抱头,可听到滚开二字,身躯一震,此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再无迟疑,虽是身如筛糠,却好像是花费了所有的气力,毫不犹豫的蹒跚而起,然后将自己从御椅挪开,可身子太软,一下子便瘫坐在御椅之下,整个人瑟瑟的抖着,双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竟是动弹不得了。陈凯之则伸手,目光没有再看陈艳义一眼,他手轻轻的摩挲着御椅,这御椅和洛阳宫的御椅一般无二,俱都是雕刻了金龙,镶嵌了无数的珠玉和玛瑙,巧夺天工,精致绝伦。陈凯之旋身,大喇喇的坐在御椅,他的耳畔,能听到陈艳义粗重的呼吸,陈凯之的目光,却先扫视了这大殿的武百官一眼。坐在这里看这些沐猴而冠的家伙们,陈凯之才觉得视觉没有违和感。他竟然笑了,宛如早朝的君王们如往常一般见他的臣子,笑过之后,陈凯之眸光便如刀锋一般,扫视在了陈艳义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