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润正坐在帐内饮酒,桃花酒醇香绵柔,最适合女子不过,便是连承熹这般酒量浅的也能喝几杯。于重润来说与清水也差不离,她又不像大费周章叫人取烈酒来,只能这般将就。
忽然拍了拍明珠,指着远处站在公子堆里谈笑风生的魏明忼问她:“那是你情郎?”她先前见魏明珠跟魏明忼模样亲密,还咬着耳朵说了两句悄悄话。
魏明珠一怔,还没来得及反驳,却见重润皱眉道:“你这性子,怎么会看上这种文弱书生?”
“你说谁呢!”魏明珠方才还是一副笑模样呢,乍一听这话,拍案而起怒道:“文弱书生怎么了?吃你家米啦?穿你家衣裳啦?我哥有手有脚自力更生,从没靠过家族庇荫,哪儿不好啦?”
重润挑眉不解道:“我又没说文弱书生不好,你气什么?只是与你这性子不相配罢了。”不知是没听清她那句“我哥”,或是听清了,却只以为这是两人直接的爱称,猜是明珠喊那人“情哥哥”。
听了此话,魏明珠更怒了,“我这性子怎么啦?我琴棋书画样样都懂,比你舞刀弄枪好多了!”
重润郡主深吸口气,扭了头,不想跟她说话。
承熹在一旁听着,觉得重润的话中似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说话不那么中听罢了。见明珠撅着嘴,附耳过去哄了她几句,总算把她哄住了。
她心底却有些愧疚:其实她从前也挺喜欢文弱书生的,光风霁月朗朗清昭,经史诗文随手拈来。
后来喜欢上江俨,就觉得如他一般的习武之人要比文人更好一些了。
大帐内坐着的姑娘各自三五成团,刚猎下的鹿厨子还没烹调好,重润无事可做,先前还有公主和明珠跟她说话,此时明珠正着恼,自然不搭理她。
一人干坐着也实在腻烦,听不远处那头有位小公子眉宇张扬,高声喊道:“谁要与我来比?”又拨开人群,朝大帐内的女眷这边朗声笑道:“郡主可要来与我比?若是你超出我所猎一半,便是你赢,今日的彩头你全都拿走!”
重润一听当下来了兴致,便又喊人牵了马来。上马行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折身回来问“承熹你要来吗?”见承熹摇头,便指着魏明珠问:“你呢?你可要与我来比?”
魏明珠还在恼她,重润又是扬起手中马鞭,将鞭子弯折的地方直直冲着魏明珠的,这般动作本就有嘲讽之意,明珠又就是个急性子,当即炸毛怒道:“比就比!当我怕了你似的!”
“比什么比?”承熹哭笑不得,赶紧把她扯回来,小声嗔怪道:“她自小习武你跟她比骑射,不是自讨苦吃吗?”
魏明珠当即瞪大了乌溜溜的眼,偏偏嘴硬道:“自小习武怎么啦?我五岁就骑马上啦!”
承熹忍不住扶额——魏家子嗣颇丰,明珠上头一母所出的嫡兄就有三个,耳濡目染教给她许多男儿玩的东西。她确实是自小学会了骑马,可那确确实实只是骑上马,别说是驰骋了,她只敢双腿夹着马肚一动不敢动,让仆从牵着缰绳慢慢地走,骑术比自己还要更差上许多,这也算骑马?
看明珠真的气大了,承熹赶紧摸摸她的背顺毛:“好好好,你最厉害!可那也不能去比骑马射箭啊!你今年就要许亲啦,场上弓箭无眼,乱马又那么多,万一磕到哪儿碰到哪儿,破了相多不好啊!”
这话不过是个幌子,承熹心里却明明白白——魏明珠是家里头娇生惯养大的,在重润面前就是个色厉内茬的纸老虎,如何能比得过她?这么多人看着她应下比试,却连马都骑不稳当,输了更是下不来台,还不是得她自己生闷气?
魏明珠梗着脖子撑了一会儿,却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又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嗖得泄了气,偏偏梗着脖子嘴硬道:“喂!不是我故意不比的!我娘说了,及笄之后更要重视这男女大防,你知不知道?”
重润郡主看她俩磨磨唧唧的咬耳朵,心中烦闷,此时听她如此回答,这般明显的露怯如何能听不出?“还比不比啦!胆子小直接认输便是,哪儿那么多废话!”
她面上隐隐透着嘲讽鄙夷,心里也确实是真的腻烦,冷眼看着二人,心下长叹:她自小学的是武艺骑射,来这京城本是要为父王大业添砖加瓦,如今却得整日跟这些腻腻歪歪的名门闺秀歪缠。
又低斥了一声:“输不起的胆小鬼!”却见承熹沉了面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重润郡主心中莫名震动了一下,好歹安静下来了。
承熹这才微微笑道:“我与明珠自小学得都是琴棋书画,这骑马射箭比不得你,我二人甘拜下风。”
公主都这么坦坦荡荡承认不如人,重润也不好为难,眼风一扫瞥见公主身后默不作声的江俨,登时双眼一亮,马鞭直指着江俨喝道:“你过来!你主子不行,你这个做侍卫的骑射总不能差吧!”
江俨是皇嗣近侍,无须对她行礼,抱拳沉声道:“郡主一介女流,属下怕胜之不武。”
——郡主一介女流,属下怕胜之不武。
重润郡主当即冷了脸,她最恨的便是别人说她是女子。父王从小把她当男儿教养,却从不把她和兄长同等看待,兄长是由父王亲手教的行兵布阵,揣度人心,兵家谋术。却常常把她扔给府中武师学习舞刀弄枪,武艺骑射。
她心中不忿,父王却只笑着说:“你一个姑娘家学了那些也没用,学些武艺能自保便是了。”每每兄长学业不精的时候,父王总是对着她长叹一声,感慨道:“可惜了,重润要是男儿便好了。”
凭什么?她武艺骑射样样不落于人,为何父王的大业不能容自己坐镇?
何况瞧他说得这是什么话——“属下怕胜之不武”?这还没比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赢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只是看江俨筋骨强健,太阳穴微微鼓起,想来是有真功夫的。重润郡主心忖:公主只带了他一人近身护卫,说不准真是个硬茬。万一自己输给一个侍卫,可真是丢了大脸。
这样一想,勒过马头反身,扬起鞭尖挑了自己护卫队中骑射功夫最好的一个侍卫,指他出列,“封邵!你出来!”
出列的那人约莫和江俨差不多高,却膀大腰圆,比江俨粗了一倍,只看那肌肉纠结的手臂便知其臂力不凡。那侍卫上前一步,表情不屑地瞟了江俨一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没打招呼,一个突如其来的纵劈腿便朝江俨面门袭来。
这般不君子的行径实在过分,江俨凌空跃起,微一侧身避过了这一脚。
“要比功夫?”承熹心下忧虑,她不懂武功,也不知江俨的武功与这侍卫到底谁优谁劣。方才那一脚即便江俨闭着眼去接,也是挨不到他衣角的。可看在承熹这般外行人的眼中,只觉那一脚势头凌厉,江俨避得极险。
却见重润喊那侍卫停下,朗声笑道:“哪有来猎场比功夫的道理?再说拳脚无眼,我们不比这个。”
承熹不明所以,她身旁那名封邵的侍卫也是一怔,听自家主子笑道:“只比骑射如何?一个时辰内能射到更多猎物的便是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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