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丹阳城内灯火通明。
但依旧有人在等待天边的第一抹晨曦。
丹阳城内最大的的酒楼醉云楼顶层的栏杆内,此时也站着一位少年。
醉云楼虽然比算不上前秦千金阁那样的销金窟,但设计风雅格调极高,备受修行者们的喜爱。六国来参加初阶大典的有头有脸的修行者大多都住在这里。
当然,在丹阳城内有府邸的豪族子弟除外。
同样,历来出身豪族的六国继子更是如此。
虽然参加初阶大典的修行者住在这里的人多,但这么多年来跑堂的小二和白发苍苍的老掌柜都没见过几个继子。
但今年,却有个人除外。
醉云楼顶层最为阔朗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男子站在屋内,看着站在栏杆外一动不动的少年,开口唤道。
“师兄。”
凭栏而望的少年闻声转过头来。
站在最顶层栏杆内的少年身着粗衣,其朴素的打扮和屋内风雅中透着奢华的陈设格格不入。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脸颊上却已经有了塞北的寒风吹出来的粗糙。
他很瘦,颧骨凸出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甚至有些女气,但他就这样站着在那里,却像是一束被捆好的干柴,冷硬又坚韧。
褐衣男子比谁都知道这个瘦小男子的坚韧。
他走到粗衣少年身边,干干问道,“孟师兄,您在看些什么?”
栏杆边的少年,北魏继子孟施转回头,一边看着远处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一边和他相处其实时间没多久的“师弟”说话。
孟施真正的师门其实就只有他一个徒弟,只不过这次北魏参加初阶大典的队伍来势汹汹,其他国家都是松散的联合,但北魏朝廷却硬给他们组成了一个队伍,还要求队伍里所有人都以师兄弟相称。
这位褐衣少年就是在出发前临时加入的,听说有北魏世家大族的背景,但孟施却没怎么在意。
要知道当初刚开始组建队伍的时候整个队伍只有几十人,但离开北魏的时候足足扩充到了近百人。北魏的各路权贵世家都争相往里面塞人,虱子多了不痒,孟施作为继子都不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而这个褐衣少年,孟施总觉得以前在永夜长城似乎见到过这个少年的身影,但每日朝不保夕让他无暇他顾,更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褐衣少年一路上不顾他冷冰冰的态度,一直不断地和他说话,才让孟施勉强记住了他的名字。
好像是叫……莫华。
原本刚进队伍的时候听他对人说还不是叫莫华,是叫莫风华。
很奇怪的一个名字。
后来估计是这人自己都觉得这名字叫起来奇怪,缺乏男子气概,后来他和人说叫他莫华就可以了,图方便孟施也就这样叫他了。
孟施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向来不擅长记人的名字。
“在看日出。”
身着褐色短打的莫华闻言,看着他们国家的清瘦的继子笑了笑。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且声音有些奇怪,有些嘶哑,和少年变声期的嘶哑有些区别,倒像是生了什么病一般。
莫华加入北魏队伍后不久就听其他修行者提过,他们这位年纪虽小却是其他所有人的“师兄”,据说年幼的时候受了风寒伤了嗓子,后来就这样了。
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莫华和孟施相处了快小半年了,很少见到这人说话。
“就算没有太阳,这丹阳城也真是够亮的,”莫华感慨地看着高楼下面的万家灯火,看着孟施的侧脸道,“比我们那边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