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卿踩枯枝浮于水面,这举重若轻的轻功,当真惊世骇俗。须是对自身力量掌控极强的武人方可做到,哪怕寻常宗师,都万万做不到如此。豪华木船上。国师面容慈祥,白发白胡在闲适微风的吹拂下,飘飘荡荡。陆长空蹙眉,罗岳也是有些不解。“白玉京?就是番儿整出来的势力?”陆长空呢喃。陆番跟他说过,要打造个势力,没有想到这么快,这势力就建立了。陆长空看了国师一眼,朝着伫立在湖面的聂长卿喊道:“这位是大周朝国师,我等入岛,番儿会允许的。”他是陆番的亲爹,总不能连他都无法踏上湖心岛吧?聂长卿看着陆长空,眼眸微动。垂落下的发丝飘了飘,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公子命令,谁都不可入岛。”陆长空一怔,这当真是油盐不进,倔强的可以。豪华木船上,国师却是笑了起来,他捋了捋白胡子,眯起了眼,满是欣赏的看着伫立湖面的聂长卿。“平安的眼光倒是不错,收了个好弟子。”国师轻笑,道。聂长卿不置可否,说他是陆番的弟子,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曾经的道宗弃徒,道宗第十无双刀……聂长卿。”“没有想到,你居然浴火涅槃,从堕落中崛起……”国师调整了慵懒的姿势,从豪华木船上站立了起来,他慈祥的看着聂长卿,轻声道。“道宗那老家伙,不近人情,逼得你走投无路,长卿啊,你是否恨?”国师问道。湖面上,聂长卿脚下的枯枝游荡起来,水流往两侧分开,推动聂长卿的身躯不断往前。他摇了摇头:“不恨。”“我自幼孤苦,父母双亡,做过乞丐,行乞在长街,也遭受过毒打,是尊上带我出苦海,许我刀术,教我武功,立足于江湖,我怎么会恨?”国师伫立船头,风吹拂,使得宽大长袍映出他瘦弱的身躯。“可他使你妻离子散,甚至派人杀你……”聂长卿摇了摇头:“尊上许我的,我应该还他,所以不必恨,不过……从韩连笑杀我之日起,我欠尊上的那条命便还了。”“我如今欠的……是公子。”“待我修为有成,我会一人一刀闯道宗,救我妻子,许一家团圆。”聂长卿垂鬓在飞舞,眼眸有些出神而坚定,道。话语落下。聂长卿脚掌骤然在浮在水面的木枝上一踏。木枝一端沉入水下,打出一个凹陷的水涡。而聂长卿的身躯腾空起,杀猪刀脱手悬浮在他的身前。一缕灵气从气丹中牵引而出,窜动在周身。“国师,请退。”聂长卿发丝纷飞,道。木船上。陆长空蹙眉,不过,他倒也没有恼怒,只是看着国师。罗岳手已经搭在了腰间长刀上,聂长卿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压力,让他这一流武人都有些扛不住,冷汗涔涔。国师伫立船头,长袍猎猎,目光有些深邃和浑浊。“深明大义,恩怨分明,心怀若谷,你是个好孩子,好苗子……可惜了,被平安先收入了麾下,若不然,老朽也想好好教导你……”“你比莫天语那孩子更有谦恭之心。”国师叹了口气。聂长卿面色如常。“公子许我二次命,我待公子比初心。”“国师,得罪了。”聂长卿借助枯枝反弹之力腾空。双臂一甩。杀猪刀裹挟着灵气,骤然斩下。无形的刀气虚影在湖面上形成,萦绕湖面的雾气都被斩去了似的。湖水往两侧分开,有白色水浪如白蛇似的在湖中翻腾,蔓延到木船。国师面容慈祥,负着手,伫立船头。哪怕面对这般可怕的一刀,也面不改色,就犹如一缕微风拂面。然而,豪华木船上。陆长空和罗岳却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木船周围的湖水,宛若沸腾,不断的翻滚。头顶之上,有浓气汇聚而来,湖面的雾气在木船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湖畔上,萦绕吟诵声。国师宽袍负手,白发苍苍,胡须飘扬。头顶一片浩然气,目光坦然直视聂长卿。御刀斩来。湖里游鱼吓的乱窜,湖水切的往两侧分开,弥漫的滔天刀气,让人皮肤都会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聂长卿想起上一次,北洛湖上斩群儒。而这一次,他挥刀国师,儒教诸子。刀近木船三尺处,便凝滞。天地之间,仿佛都是国师吟诵的声音,如沐春风,犹如心灵遭受到了洗涤。国师没有宗师那般强悍气血,也没有神鬼莫测的灵气修为……他伫立木船,身躯单薄,仿佛随时一阵风便可吹走似的。他只是个普通人。可是,聂长卿的隔空御刀,却是根本斩不下去。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太浓郁了,仿佛形成骤烈狂风。聂长卿脸色涨的通红,耳畔,国师的低吟,犹如震耳钟鼓声。心神对杀猪刀的控制,骤然失去。刀,跌落湖中。木船之上。国师面容慈祥,负手而立,口若悬河。恐怖的雾气弥漫而来,原本无形的气,因为这浩然正气,而变得有形。此时此刻,却皆是压在了聂长卿的身上,将其压入了湖水中。在那瞬间,聂长卿有种面对公子灵压似的感觉。聂长卿游荡在湖水中,浑身湿漉,眺望伫立船头的老人,心中莫名浮现出了敬畏情绪。陆长空和罗岳震骇万分。“这就是儒教夫子,诸子级的实力。”轻描淡写间,不费吹灰之力,镇压六响宗师。远处。有白衣胜雪,裙摆飘摇。凝昭乘着一叶孤舟而来,酥手叠腰际,温婉若华年。“公子言贵客登门,特令奴婢来请。”“国师,请入岛。”凝昭道。木船上。浩然气骤然散去,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国师开怀大笑了起来,捋着胡须。“长卿啊,好好和平安学本事,道宗那老头,可比老朽要不讲道理的多。”国师道。尔后,木船开辟水流,自动往前行驶。凝昭的孤舟驶到了聂长卿的侧方,拉他上舟后,徐徐往湖心岛而去。朦胧雾气渐散。木船靠岸。国师在陆长空的搀扶下,上了岛,踏着温润青石。陆长空和罗岳观望整座岛。半岛桃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株巨大的菊花,醉尘阁的楼阁还在,不过,看上去焕然一新,变得内敛,低调和不经意的奢华。国师颤颤巍巍,深邃的目光直视那十株朝天菊,他心有所感,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了。楼阁前方。陆番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衫,腿盖薄毯,微笑的望着。而楼阁二楼,有木制的露台。伊月跪伏,玉颈前伸,垂落青丝,狐魅脸上满是专注,烧一壶酒,取青梅放入其中。倪玉和聂双趴在露台的护栏上,好奇而小心的望着下方。陆番看到了国师,国师也看到了陆番,两者的视线碰撞。陆番坐在轮椅上,白衫轻飘,眉眼如画。他嘴角一挑。“学生陆平安,在此为长卿的无礼,向夫子赔罪。”陆番拱手,遥道。国师捋须笑了起来,眼眸中有精芒闪过。轰隆隆!然而,随着国师的笑声响动。原本凝聚湖上的水雾纷纷聚来,仿佛化作了巍峨大山,又犹如天地压迫而下似的。儒教浩然气。国师观望陆番,慈祥温和,徐徐开口:“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随着话语落下。满天地的浩然气,骤然朝着陆番压迫而来。恐怖的压力,让走在前端的聂长卿、凝昭,顿时呼吸一滞。白玉京楼阁下。陆番淡笑着,面对满天浩然气,如沐春风。他探入棋盒,中指食指夹起一粒黑子。面对满天浩然气,对着面前虚空,骤然落子。落子毕,黑子漂浮于空中。陆番周身淡蓝灵气缠绕。无形灵压释放。国师身边,陆长空、罗岳骤然面色涨的通红,庞大的灵压,让他们不断的后撤。他们震骇,惊悚。甚至不敢走近陆番与国师此刻的互相形成的圈子。陆长空、聂长卿等人此刻只剩下了敬畏和惊叹。这仿佛是一场……诸子级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