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可算是放心了。”何安民双手合十,朝天连拜,发自内心的欣喜不已。
“切莫忙,有百姓听信谣言正在逃往京东西路。你得派人去发布告示,在官道和小路上设卡拦住他们。”林觉笑着将情形跟何安民说了一遍。
何安民闻言忙道:“这好办,这些家伙真是愚昧的很,这个时候还相信那些谣言。我立刻派人去办。”
何安民当即召来几名小吏,安排了出城拦截劝说百姓的事宜。半晌才又回来坐下。
“失礼了,林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下官即刻办理。”何安民道。
林觉笑着摆摆手道:“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了。我们提前赶来便是为了这件事。至于城中的教匪肃清之事,留待大军抵达之后让都虞候他们去做吧,我可不愿多费神。”
何安民哈哈笑道:“也好也好,这等事留给他们去做便是,下官也不想费神。”
林觉道:“城中现在粮食物资都没有了吧,百姓们还有的吃么?”
何安民叹道:“哪里还有什么吃的?都被教匪们搜刮干净了。本来我们长恒县便穷的叮当响,百姓们都过得很苦。倘若都能吃饱饭,青教还怎么能蔓延的如此之快?我在教匪分坛找到了些粮食,不过也不知道要熬多久,数量也不多,所以每天只能熬两顿稀粥给百姓们果腹,而且要严格控制配。城里经历了这场灾难,就算平息之后,百姓们又要一贫如洗了。哎,当真是大不幸之事。”
白冰在旁低声道:“适才我看到你夫人走路都踉跄,面有饥色,身上的衣物都破破烂烂的,想必你们一家也没什么吃的吧。”
何安民苦笑道:“我身为父母官,自要以身作则。我一家七口,也只是吃些稀粥煎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衣服破了算什么?这时候有件衣服穿已经很好了。还好这不是冬天,否则真是难熬了。林大人瞧我这身,我不怕您笑话,我这辈子没穿过这么脏破的衣服。我可不是稀罕这身官服,而是倘若脱了之后便没衣服穿了。”
林觉点头道:“何大人,大军将至,兵马会携带粮草过来。今日是长恒县重见天日的日子,百姓们要吃一顿饱饭庆贺庆贺。你也不必限制配给了,让百姓们饱饱的吃一顿。我们五百骑兵身上带着些干粮,还有些肉脯之类的食物,统统交给你便是。”
何安民眼睛都亮了起来,咂嘴道:“肉脯?那可太好了,百姓们终于能尝到些肉味了。”
林觉笑着对白冰道:“夫人不是随身携带着些衣服么?将我的衣衫给两件给何大人穿。何大人是体面人,穿这等破烂衣衫岂非失了体统。还有你自己的衣衫,检几件送给何夫人穿去。”
白冰随身携带着包裹,里边有她自己的衣衫和林觉的衣衫,那是日常换洗之用的。虽然白天都着盔甲,到了晚上还是要换便装的。白冰在房里也是女装示人的。
听了林觉的吩咐,白冰点头答应。来到门前从马鞍上解下包裹,挑了两件长衫裤袜,挑了两件褙子襦裙,甚至还有几盒胭脂水粉包了一小包递给何安民。
何安民忙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林觉笑道:“拿进去吧,我去城中逛逛,一会儿咱们再说话。”
林觉携白冰起身出来,便听得后面何安民激动的叫喊声:“夫人,夫人,快来,快来。你有新衣服穿了,还有胭脂水粉呢。”
……
中午时分,县衙广场上支起了几十口大锅,烧的热气腾腾。禁军骑兵将随身携带的肉脯统统贡献出来,放在锅里跟饭一起煮起来,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肉脯,但香味却弥漫全城。不待众人招呼,百姓们都已经闻香而来,聚集在广场周围伸着脖子流着口水等待着。
何安民口中的所谓的一些粮食,不过只是几十袋稻米而已,这点粮食全城四千多百姓确实只够喝几顿稀粥的。林觉他们今日倘若不来,这里也只够坚持三四天罢了。为了让百姓们能吃饱肚子,林觉不得不又命人将骑兵随身携带的干粮贡献出来,外加搭上了几百匹战马的豆饼细料。马儿们倒霉的很,在广场边缘嚼着干草气的直打响鼻,恨恨的看着这群抢自己马料吃的人类,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混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无论如何,这一顿饭还是让全城百姓吃饱了肚子。很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百姓们大口大口的吃着饭,恨不得将舌头吞下肚子里去。有的人吃着吃着便嚎啕大哭起来,他们何曾落得这等光景。有些老人回忆着以前吃穿不愁的时光,叙述着这几年光景渐落,以至于到如今连饱饭都吃不上一口的情形,不禁流泪叹息。一年不如一年,日子一年比一年的难过,他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地步。
林觉和何安民亲自挽着袖子给百姓们盛饭,何夫人和白冰也在旁帮忙。一顿饭下来,众人都忙的满头大汗。所有的百姓都吃过了之后,林觉等人才盛了些剩饭将就着吃了。说实话,这是林觉吃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豆饼米饭加上肉脯在一起闻起来确实很香,但吃起来却有一股怪异的口感和味道,让人实在忍受不住。林觉虽然不是什么高贵出身,但却也吃穿不愁,喜好美食。只划了两筷子,便将半碗饭全部给了一名眼巴巴在旁张望,还没吃饱的半大孩童。白冰见状也将碗里的饭给了百姓,何安民也要这么做,却被林觉制止了。
“何大人,你该吃饱了,我们饿一顿没关系,你却和百姓们一样已经饿了多日了。后面还有很多事务,你不能倒下,必须要吃饱。”林觉道。
何安民长叹道:“林大人,你说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等地步了?我大周怎么会让百姓们遭受这般苦难?百姓们没少劳碌,也没偷懒,怎么就弄成这样了?这到底是谁之过?”
林觉沉声道:“何大人,这自然是为政者之过。自然可以将今日之事归咎于青教作乱,但背后的原委却还要归结于朝廷身上。朝廷难辞其咎。”
何安民轻声道:“难得还有林大人这样敢说话的人,可是朝廷会不会明白这一切呢?无论如何,百姓何辜?这一次就算平叛成功,京北五县和京东西路也是浩劫一场,很难恢复生气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