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四公子,您说她是大夫,她是过了医署的考核取得了行医之质呢?还是医术品德俱优,造福了一方百姓?不,这些都没有。品德方面就不说了,她干了什么,你们自去她所在村子打听,自然清楚。至于医术?说到底,不过是个江湖野郎中,会炮制几味药材,依仗着手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张完整药方,便开始混骗世人。”看来这人将她的事打听得很清楚啊。梁道斌被气得不行,怒极反笑,“行啊,说得真好,问题是你们能治好你们倒是治啊,人没办法治好,又不许能治好的人上手,我问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再者,我告诉你们,此事事关我姑母,治与不治,请谁来治,也轮不到你们做主!”葛如沫抚额,她想拦的,可他嘴快,她没拦住他都差不多说完了。她看明白了,这些人纯粹找茬的。她才行医多久,这些人就逼管她拿成绩说话,而她治好葛祥贵等人的事,却被他们三言两语打消,不过是欺负她没有师承又没有靠山罢了。“我是怎么样的人,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你们打听。至于我的医术,是半吊子水,还是如何,也用不着你费心。说到底,你不过是比我早生几十年,早行医几十年,至于医术,就仁者见仁了。”“还有——”最后葛如沫歪头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要是有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每日如厕很辛苦很害怕吧?治痔疾的药没少吃吧,不管用是吗?我劝你最好别割哦,那可不是痔疾,一割就会有大麻烦的。”华懿生一开始气得胡子乱抖,可听到葛如沫后面那段,整个人如被雷霹着一般,死死地钉在那,满目骇然。如果他穿的是紧身裤,必能看到他大腿内侧的肌肉都紧绷抽搐了。众人的眼睛齐齐地看向华懿生,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葛如沫说的是真的,不过他们倒也没笑,十男九痔,男人得个痔疾很正常。可这么隐私的事情,葛如沫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华懿生所在的下蔡县与清河镇一南一北,远着呢。华懿生有痔疾,就是这一两年内得的,这事除了他自己只妻子一人得知,这病让他每日都很苦恼,而且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平时他是个深思熟虑的人,这回这么冲动也是因了这个病。因为关仲淮和他颇有些交情,得知他的病后,说曾阅过一册典籍,里面就有治疗痔疮的办法,只是他可能要受点罪。而这个方法,就是切割法。如今葛如沫一语道出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还看出来自己已经不堪忍受,才有了后面地句告诫的话。不管是真是假,他如今是一身冷汗。原本下定决心的切割,也有了迟疑。再者就是他现在也有点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极有可能是个神医。看到葛如沫一番话便整出这样的效果来,梁道斌抿嘴,眼中笑意点点。在众人想不明白葛如沫为何能一语道破华懿生身有痔疾时,关仲淮想起了师傅曾念叨在嘴里的一句话,‘古医有云,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此女仅凭一个照面,就能断出华懿生身有疾病,很有那个‘中医察色’的水准,可是会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如何都不能相信有这么高的医学造诣。“还有谁有意见吗?”葛如沫这脸啪啪啪地打得爽快啊,梁道斌笑意融融地问。众大夫猛的摇头,他们方才被挑起火来,都有着各自的私心,有些是不信她年纪小小就能给人看病,怕担责任。有的也正如华懿生所言的她踩着他们的头顶上位。有的是从众心理,纯属起哄。而此刻,‘有华懿生被爆出内生痔疮,不,似乎还不是痔疮’的前提下,他们当然要谨言慎行了,强出头的话,谁知道她嘴里会不会再语出惊人,将他们一些个人隐疾直接暴露?“不过我们有个请求。”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梁道斌。“说吧。”“我们希望得到梁四公子您的承诺,此事她经手后,好赖与我们等人无关,不能追究我们的责任。”葛如沫此人他们不了解,方才她仿若铁口神断的一幕也太过邪乎,若是京城来的,他们还信她小小年纪有一身医术,可她是土生土长的清河镇人,那还有什么可赌性值得他们冒险?再者,这几日也是担惊受怕的,如今有了脱身的借口,他们焉能不捉住?梁道斌轻轻一笑,连手都没抬,“准了,希望你们别后悔。”然后又说了一句,“林大人,那些不想参合这事了的,你找人给登记一下。”这下,呼拉拉地去了一堆人,厅中间的大夫也只剩下葛如沫、陈省之、孔胜、许寒嵩以及心中犹豫不决却不肯挪脚的华懿生。梁道斌扫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问道,“现在,我最后问一次,还有谁有意见吗?”“我有!”关仲淮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药方开了不用便罢,他也只当他们不识货,可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用了他开的那药,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这些话他们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他自有探听消息的渠道,这事梁四他们办得不地道,这不是把他架在庸医的火上烤吗?这口气他是决计忍不下的。“你说!”梁道斌不太高兴。“梁四公子,你一意孤行,那我也和你挑明了说。我没开方便罢了,开了方子你们不用,反让个女娃来给卫夫人看病,治好了算谁的?你这不是摆明了要捧着她踩着我上位吗?”梁道斌看向葛如沫,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这关仲淮唧唧歪歪的,他也甚是不喜,奈何他的师傅是三大古医世家的人,不得不给两分薄面。葛如沫明白他的意思,对关仲淮说道,“你放心,卫夫人的病怎么样,我虽然还不敢下论断,但我敢肯定的是,决不会用上你方子上的任何一种药。”“方子你们见了,君臣佐使一一表明,你们根据方子换上同样性味归经的药,我能说什么?”关仲淮轻讽,这些人当他好糊弄?葛如沫不耐,这话的意思整得他那方子多珍贵似的,不就是龙胆泄肝汤吗?他那方子还差两味药呢。说来说去,还不是怕别人抢了他的功劳。可他在这回的事里真没什么功劳可被人抢的,相反,过倒是有,尚未发生罢了。若非病人用了这剂泄下药会导致坏病,她还真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医术’到底有多高明,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葛如沫再次重申,“治卫夫人的病,我不会用泄下药。”这总行了吧?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拦着也没意思。“或许都不需用药。”最后葛如沫还咕哝了一句。不需用药?不需用药能治好病?这女的太狂妄,真当自己再世神医呢。关仲淮讥讽道,“那便请吧,吾等就在此等候你施展不药而愈的手法了。”说完,他冷冷地瞅了陈省之那硕果仅存的四人,最终又有两人弃他们而去,其中就有华懿生和许寒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