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卫夫人已无恙,这些大夫们自然也陆续告辞了。葛如沫做为主治大夫,是最晚被放行的。走的时候她收到的谢仪是两百两银子,还有若干的布匹,以及林守宬让人备好的土仪之类的。在这个五两银子就够一家七口人嚼用一年的时代,这两百两的诊金着实不少。或许比不上那颗价值连城的东珠,但确实是富贵人家请大夫的诊金,或许略高了一些。其他人也得了些银子做为他们忙和那么久的补偿,这点卫夫人他们做的还是让人挑不出错来的。“师傅,不然,你让我妹妹回来吧?”葛如玺咬咬牙说道,她能看出来也能感觉到,师傅他后悔了。“我去给她道歉,当初都是因为我见她将毒药喂给那老狗时太大惊小怪了,才让师傅误会了她。道了歉,然后让她回来继续做师傅的徒弟。”陈省之看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此事莫要再提了。”他何尝不想,只是,时至今日,他心里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况且正如他之前说过的,纵使他再积累二十年也教不出一个葛如沫来。葛如沫能有今天,或许他有些许苦劳,但最大的功劳不在他。硬扯着先前的师徒关系不放,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相比许多曾经的师徒反目成仇,他与葛如沫这般,已算是个好结果了。莫再强求,莫再强求罢。相比其他人的欢欣雀悦,陈省之师徒两人的情绪都不高,一路沉默着回到上藜村。葛如玺一回来便主动将卫夫人发给她的二十两银子全数上交了,周氏眉开眼笑地接过,得知她竟没有银钱傍身时,又从中拿了二两给她。“娘,我难受。”葛如玺红着眼眶说。周氏刚将银子放好,一见她这样,立马心疼了,“乖娃子,怎么啦?”葛如玺委屈着不说话。这可把周氏急死了,“你倒是说呀,你要急死你亲娘啊。”“娘,你说我是不是比不上小五啊?师傅以前就常说她聪明,学东西常常是一点就通,要不是她心太狠太硬,师傅可舍不得将她驱逐出门墙。”“那死丫头又作妖了?”周氏眉毛一拧,满脸的不喜。“娘,你不知道这回去汝阴县也是,她是出尽了风头,她有一手好医术,却宁肯教一个丫头穴道按摩之术也不肯让我这当姐姐的沾点光。后来还是我卡着时机让她不得不教的。”“娘的乖女真聪明。”周氏夸了葛如玺之后又骂葛如沫,“那丫头真是皮痒了,竟然敢吃里扒外!”“可以说,我和她同时被师傅收为徒弟,学的时间比她只多不少。可惜医术却落后她一头!之前在汝阴县衙我听了一耳,她的医术之所以比我好,是因为她那医术多是传承自青襄医书。娘,看不出来她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竟是得了大机缘的。可惜我命不好,若是我有她一半的运气,我一定让家里的日子好过起来,爹娘也不用那么拼命干活养活咱们几个孩子了。娘,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什么忙都帮不上的,都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如沫她得的只多不少,就不知道她会拿多少来贴补家里了。”“什么,那死丫头得的银子竟然比你还多!”一听,周氏坐不住了,“不行,我得问她要去!”葛如玺忙拉住她,“娘,你先别急,她还在县里没回来呢,你去祥贵婶家也找不着人的。”一听,周氏更急得跺脚,“啊,她还在县里?你咋不看着她点啊,万一她乱花完了怎么办?”“她将我和师傅先打发回来了,我现在可管不住她。”葛如玺嘟着嘴说。无奈之下,周氏只能恨恨地骂几句,“这死丫头。”“娘,我这碧玺是不是有什么来历啊?”犹豫了好长时间,葛如玺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周氏惊呼,“你咋知道这叫碧玺?”葛如玺垂下眼眸,看来她娘并非是毫不知情的。“娘,你知道吗?这回我们给瞧病的是京里的侯夫人呢,我们去拜见她的时候,她盯着这碧玺看了好久。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回来问下你。”闻言,周氏吓得瘫坐在一旁,双眼放空,葛如玺许是有些明白这些消息对她的冲击有点大,也不闹她。良久之后,周氏一咕噜爬了起来,“这事你不要管,该告诉你的爹娘自会和你说。”葛如沫这厢,得了谢仪后,并没有立即赶回上藜村。那两百两她花了一部分用来购买粮食肉类布匹等生活用品,加上先前林守宬送的,装了满满两马车。葛如沫觉得,虽然她暗中坑了葛七斤夫妇一把,让他们的关系闹得有点僵。但她本人还是愿意放下身段来修补一下这段关系的。毕竟谁也不想家里人三天两头的来给自己找麻烦不是。进村子的时候,她也没叫人遮掩,一路招招摇摇地到了葛家,大部分东西她留给了葛七斤一家子,一小部分被她拿去送人了。她爷奶她大伯那边,还有祥贵婶一家,最重要的还有里正那里,都送了,并且礼还不薄。那礼她还另外收拾了一份,让里正帮转交给那天帮忙上山寻人的村民,算是谢礼。看得周围的人眼热,直后悔当初怕累怕麻烦没跟去山上,不然这谢礼也有自家一份了。周氏知道后,气得肝疼,“我说你这孩子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和你商量,你会肯吗?”当然不肯。周氏见说不通,直骂她败家。葛七斤看她没经自己同意就将东西派发出去,心里也不舒服。也就没吭声,任由周氏骂她。不料,却被赶过来的婆婆骂了个臭头。葛八婆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与葛如沫的大伯娘联袂而来。“你个黑心肝的媳妇,自己不孝敬公婆,孙女给我们点孝敬你也要拦着,我们葛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葛如沫冷眼看着,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大伯娘罗氏细细地打量如今二房里最出息的孩子,见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了不类他人的仪态。嗯,倒有点像她那考上秀才功名的表侄,不过比起他还能看出的轻浮外放,她身上倒显得内敛,似乎身上沉淀着一种东西,缓缓绽放着光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