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遭的葛氏一族的人都不善的看着他。四太公的威仪不容人侵犯。“你这人真奇怪,我活了八十多年,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知道自己仰仗的是什么,却偏偏又要自毁长城。你这里,没毛病吧?”太叔公指了指他的脑子。葛七斤可不敢再说什么,整个场面为之一静。葛八正欲出来打圆场,小儿子一家再多的不是,看在小五的份上,也得将此事弄得两边都好看一些才是。可事情远没有结束,“葛家太公,你教训葛家的子孙,我们这些外姓人绝无异议。可方才葛七斤所言的‘医术不精,蒙骗世人’。还望有人出来做个解释。毕竟我们虽是外姓人,但同住在这上藜村,葛小五在此开设医馆,日后有个头疼身热的,必会上门求医的。若真如七斤兄弟所言为真,也好让旁人有个警醒。须知,庸医杀人比屠夫还厉害。”说话的是一位陈姓的族老,陈姓是上藜村除葛姓外另一大姓。闻言,葛有龄眼朝葛七斤一横,恨不得生啖其肉,都是这个混账,弄出这些破事,把大好的局面给毁了!“陈族长,这不过是七斤一时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你们听听就过,何必在意?”葛祥荣说。“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自有判断,还请葛七斤说说他得出这样的结论的理由来。”陈族长不买账。虽说清者自清,葛如沫大可不必在意这些话,但说话的人是她老爹,产生的效果可比旁人的闲言碎语厉害数十倍。她想听听,她挺纳闷他从何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几句话的功夫,葛有龄倒平静下来了,淡淡地说道,“说吧,你那句‘医术不精,蒙骗世人’是何意?”葛七斤低垂着头,思索如何说才好。可葛有龄却没那个耐性等他,“说!刚才不是说得挺起劲吗?让你说的时候你怎么就哑巴了?”“四太公,我爹身体有些不好,这事我倒知道,让我来说吧?”葛如玺提议。葛有龄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倒没有反对。其实葛有龄对这女娃的韧性挺吃惊的,不过一会功夫便将方才的情绪收拾妥当,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可惜私欲太重,大局观淡薄。不然倒也是葛氏的一株好苗子。葛根寻着空隙,扶着葛有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葛如沫顺势站了起来,站在葛八身边。“小五那医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我爹素有肝疾,她竟然都看不出来!或者说她看出来了,却置之不理,这绝非一个医者该有的品德。我的话说完了,你们看看她怎么解释吧。”所有人都看向葛如沫,等着看她怎么说。“父亲的病,我是看出来了。”葛如沫倒是直言不讳。“看出来了,却置之不理,是心怀怨恨还是自知医术不精,所以连提都不敢提?”葛如玺追问的速度很快,就像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二姐,你不用如此咄咄逼人,能治的话我一定会治的,他毕竟也是我的父亲。”对比葛如玺尖锐的言语,葛如沫平和的语言就如水一般,令人听着觉得舒服。而且医者的仁义、冷静、自持,在她身上时有闪现。葛七斤见不得她说教葛如玺,立即站出来接过话茬,“那就是你医术不精咯?不然怎么会连提都没敢提医治的事?”“你这话也太牵强附会了,就算她治不了肝疾,也不能说她医术不精蒙骗世人。要知道即使是神医,也不敢说自己包治百病!”葛祥荣不悦地说道。肝疾谁没有听过,这素来就是个难搞的病,多少大医国手都还束手无策,葛如沫治不好,那也很正常不是吗?葛祥荣的话挺有道理的,惹得人纷纷附和。不能因为她治不了一个病就完全否定她的医术。况且这些日子,他们有些小毛病去找葛小五都能得到妥善的处理,若说她医术不精,倒没多少人信。纵然自己不懂她的医术好不好,回春堂这些大夫应该会懂的吧,不然今天何必亲自过来给她捧场?除了实实在在的实力,他们想不出葛小五有什么手段能同时拉拢得到这许多的大夫。“这位老大哥,你真的想多了,小五的医术很好,你要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王一清劝了一句,“况且她那手精妙的医术,你家二女儿也是见识过的,不是吗?”他的眼神,落在葛如玺身上。葛如玺岂能附和,“她医术精不精妙我不予评价,况且正如里正大叔所言,治不了一二样病,不能由此断定她是庸医;那么,即使她能治一二样病,也不能肯定她就是神医。”闻言,众人愕然,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一词的用法,她的话听着也挺有道理的。撇开此事对错不提,葛家二姑娘确实有急智。葛如沫说,“俗话说,医者不自医。许多大夫,甚至大国手,每逢至亲之人生病,不亲自下诊,特别是重症大病之时。”“你这话太假了。”葛如玺不信。“小葛大夫此话不假。”孔胜出言证明葛如沫所言非虚。“那依你们的意思,大夫的家人生病,岂不是得靠自己捱过去了?”葛如玺嘲讽。“非也。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医术相得的大夫,都有三五至交好友,这些人医术大多在伯仲之间。逢家中之人重病大病,请好友相帮,最是恰当不过。”“这一次,小五在此,不得不厚颜相请诸位帮忙为家父看诊一回。当然,愿意帮忙的,小五感激不尽;不愿意趟这浑水的,只管喝酒不提,小五亦不勉强。”说着,葛如沫一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