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葛如翡寻了个机会出来找葛如沫。“小五,对不起,大姐的事,要不是当初我求你让她住在你那里,今天你也不会被人逼亲。”“这事也不能怪你,谁能料到她会那样做呢。”葛如沫说着这话,态度着实冷淡。她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葛如翡。本来她就不是原主,对原身父母姐妹的感情不深,顶多将照顾他们当成自己的责任之一。但经过今天的事,她是真的没办法对葛如翡笑脸相迎亲热无比,虽然她也很无辜。这话看似将她与大姐撇开,但葛如翡仍觉得心里堵得慌。而且看小五忙个不停的样子,她除了眼巴巴地看着,再说几句干巴巴的话,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到。真为了小五好,她还是走吧,难道还要小五费精神来应酬自己吗?“明天我们就要启程了,小五你多保重吧。”说完,飞一般地跑走了。葛如沫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靠得太近了,总是不行。“怎么样,小五没原谅你吗?”金大娘见她眼眶通红,忙问。葛如翡摇了摇头,“小五没怪我,只是——”葛如翡没好意思说觉得小五太冷淡。金大娘叹息着劝她,“今天的事惊心动魄,幸亏最后有惊无险,你不是当事人,根本没法体会身在其中的焦灼不安,那种被人逼到绝路的窒息很多人都会崩溃的。你想小五小小年纪,纵然事情完美解决,你别忘了,她也会怕会彷徨,换了大人经历她今天的事,怕是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她还是个孩子,咱们怎能要求她面面俱到呢。”“师傅你说得对,小五对我只是略冷淡了些,就是她怪我,也是我们该受的。”被她这么一劝,葛如翡没那么难受了,葛如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有点羞愧。她这做姐姐的,竟让小五这个当妹妹的来体谅照顾自己的感受。“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启程了?”“是啊,那边的人临时决定的。”接了消息,家里一阵鸡飞狗跳,她是趁着这空档跑出来的。金大娘叹息一声,“去了那边好好过日子,有些事尽量少参和。”金大娘可算是看出来了,葛七斤夫妇两人活到这把年纪,眼空心大的,眉高眼低是一点也不懂,行事全凭一股子蛮横。“为师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方帕子是你祖师留下的,你拿着,全当做个念想罢。”葛如翡接过后,更想流泪了。其实葛如翡也不赞成去京城定居,他们有什么手艺能赖以谋生呢?她觉得,最多就是爹娘跟着进京,将京里的亲二姐接回来,然后一家子还在老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爹娘非要拖家带口地进京。可爹娘和几个姐妹那样,她不跟进京,实在是放心不下。“好好保重。”金大娘拍拍她的肩膀,心中叹息。走在回家的路上,葛如翡暗自决定,既然小五不想和爹娘打交道,那她以后就尽量约束他们,不让他们来烦她吧。而且他们就要上京了,以后就算想烦小五,应该也没机会了才对。次日,葛如沫接到回春堂王一清的邀请,想到她昨天才去过回春堂,今天王一清还让人来请她,有点异常啊。可她略微一想,便明白这是沈东篱借了王一清的手来邀请她。果然,在那里,她见到了沈东篱主仆二人,不过这是稍后的事了。王一清顺手给葛如沫续了茶水,“小五,撇开每月的供应不谈,这两个月你能否将尽可能多的藿香正气液供给回春堂?”嗯?葛如沫眼中满是疑问,这不是那天已经谈好了吗?怎么他转眼就说这话?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葛如沫巡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屋里一道劲瘦擎长的缓步走来,身上还带着一股从战场上下来的煞气,虽然他已经尽量收敛了。但如同饮过血的宝刀,再怎么回到古朴厚重的刀削中,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势都是掩盖不住的。“小葛大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沈东篱笑问,眉眼间难掩疲惫。连骑了十来天的马,从昨天开始又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将事情大致安排妥当。他也是刚吃了点东西,休整了一下,会见葛如沫时,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风霜满面的感觉。葛如沫亦笑着寒喧,“托福,还行,沈公子你也大好了。”她指的是他的身体,先前因为阴阳跷脉的病,他的状态比现在差多了。三人又寒喧了几句,沈东篱便正色说道,“小葛大夫,方才王掌柜会提刚才那个要求,完全是为我。不,准确地说,是为了征南军上下二十万将士。”他说得严重,葛如沫也郑重起来,“此话怎讲?愿闻其详。”接下来沈东篱便简单讲述了征南军军中兵士的病情以及军中缺医少药的情况,最重要的是点出了藿香正气液对兵士的病情的治疗效果很明显。沈东篱的话她是相信的,从他的话中,她猜测到他们现在抵达的地方大约是后世的两广一带。暑天里南方的那种闷热真的让人很受不了,要是在中午时分暴晒上一两个小时,便是健康的年轻人都顶不住。军队的兵士都是由北开进南方的,水土不服加上高温效应,造成信中所言的情况可能性是很大的。而藿香正气液对高温酷暑下引起的不适确实有效果。“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个要求我答应了,不仅如此,这批药由咱们青囊医馆免费提供给征南军,不收分文。”征南军是楼月国入侵大周朝的第一道防线,战士们在浴血奋战,怎能忍心让他们缺医少药呢。“说得好,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王一清大赞了一句。沈东篱也没料到葛如沫竟然有这种觉悟,连日来疲惫紧绷的脸部线条都变柔和了。他们这种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的样子让她很不好意思,其实藿香正汽液这个药的成本真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