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如沫一行人回到谢府,谢羌恒先见了谢婉。在谢理的提议下,葛如沫带着谢芳华回到她的院子给她上药。谢理领着谢婉去见谢羌恒,谢婉进了屋后,谢理出来,顺手将门给关上。整个屋里,就只剩下谢羌恒和谢婉。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天色并不明朗,加上在屋内,谢婉并不能看清她爹的神色太多。屋里烧着地龙,谢婉却无端觉得有些发冷。“爹——”“从小到大,类似今天的事情你也遇到过,我和你娘有像你今天这样,一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于你吗?”谢婉摇头。“你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惹了多大的祸,我可曾让你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爹,我没让她道歉。”她还嘴硬,谢羌恒忍不住“那是因为谢理去得快,你来不及下决定!”谢羌恒接着说道,“你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对如沫说,‘国医府不是给你擦屁股的,至今未给国医府挣得寸光,事倒惹了不少。’她在外如何行事,我尚且没有微词,你意见倒是挺大!你有意见,你将国医府当成你的所有物,是也不是?”“不——”谢婉有些艰难地反驳。谢羌恒就静静地看着她。“爹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国医府难道不是我的家吗?”“国医府是你的娘家!”谢羌恒强调。谢婉破罐子破摔,说出了心中的不满,“我只是觉得她太胆大妄为了,好像因为有国医府便不用顾忌一切一样。您知道这些年我在外,即使身为您的嫡女,依然战战兢兢的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不能给国医府抹黑——”谢羌恒打断她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但今天,你给国医府抹黑了!你还记得她的身份吗?她不仅是你的女儿我的嫡亲外孙女,还会是我谢家第八代少主,未来第八代家主!在外人面前,你却一点都不维护她!”“爹,我不想的。”“你说你在外战战兢兢?大可不必,但你性格使然。国医府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同样,也给了你足够的底气,这么些年,国医府何尝不给你撑腰?你忌妒她过得恣意?你没出嫁前,可比她恣意多了,本事还比不上她。你这十来年受的委屈,那是因为你嫁进了傅家,你丈夫没能给你争取到恣意的资本!但你也不必埋怨他,他本事确实就那么大,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但性子不错,配你足以,这些年对你也不错,知足吧。”谢婉脸色胀得通红,她从来不知道她爹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不,她爹说话能噎死人这点她是知道的,但她因为身份使然,从来没有领教过而已。“爹,难道我在你心中的份量如此之低?我是您女儿,她是我女儿,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她。”谢羌恒讽刺一笑,“你的作用,也就是生了这么个女儿了。”今天的事,他是真生气,气谢婉的里外不分,气她的不知好赖!谢婉都快被气哭了,“爹,你不疼我了?”“疼!你摸着良心说,谢府上下,哪个不疼你?从小,你性子看着温婉,实则霸道。你没有行医的天赋,也不想吃那个苦不想学,这样也行,因为大多数女子都是这样过的。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你眼里只看得到这么多,我寻思着,行医的快乐、成就感等等你都没享受到,或者这是你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领域,身为父亲,我替你遗憾。加上你娘老来得女,所以在别的方面对你难免宠溺一些。”因为宠溺,所以懂事得晚,可她偏偏又出嫁得早。他至情至性,说话向来直接,偏女儿是个心思细腻敏感之人,他常觉和她处着累。有时候很平常的一句话,都会叫她想多。后来干脆这个女儿交由老妻教养,他就很少插手,也不知怎地,就教出来这么个性子。“如沫和你不同,她的心比你的大。你看重紧张的东西,在她眼里或许根本不值得一提。”这话谢婉就不爱听了,这不是变相在说她眼皮子浅吗?“爹,你不觉得给她的权力过大了吗?”“老实说,我没觉得!整个谢家,除了我,她就是少主,代表的是谢家的脸面,她同样承担着肩负着谢家的重担,行使着谢家的权力,有什么不对?而且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过了好一会,谢婉擦干了眼泪,“爹,你要真为她好,就该按照大周贵女的方式来培养她,而不是想让她当什么谢家第八代家主。你真要将谢家的担子交给她,她以后怎么嫁人?那是害了她。”再培养出一个谢婉来?谢羌恒心中摇头。“你不想她继承谢家家主之位?”谢羌恒回味过来了,但他千思万想,想过无数的人会反对,甚至连皇帝的反对他都曾考虑过,但没想到的却是自已女儿竟然也会反对。“如沫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也见不得她上位?”谢婉不答,反而说道,“二房的风哥儿不是挺好的吗,我们正房嫡系可以从旁枝过寄个男丁。”“做梦!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受谁蛊惑,我谢家嫡系那么多人命鲜血拼出来的荣誉自已血脉不能享,反而让旁枝来做嫡系的主?那是不可能的,我不允许!”不管是哪个原因让她提出这么个建议,都让谢羌恒失望至极,这样的谢婉真是又迂又蠢。他没那个精力再去教导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自有傅香儒操心,有精力还不如培养孙女。说完这话,父女二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谢羌恒打破了沉默,“怕脏怕苦怕累,这些我都依你。但你不能一边选择了舒适不思进取,一边却又嫉妒别人辛苦得来的荣耀,这是不对的。那是属于她的荣耀,她该得的。”“你要是看到她不舒服,若不能转换心态,那你以后就少回谢家!”最后一句,谢羌恒说得无情又决绝。谢婉听了根本不能承受,但谢羌恒可不管她,说完后就柱着拐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