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阿依芙唤道。谢如沫前移一小步,不着痕迹地替他挡住阿依芙,“他今天打斗了一场,累了,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谢如沫的话让阿依芙羞愧,她咬了咬唇,都是韩虎的错,都是他才让沈大哥对她观感不好的。沈东篱始终没理会她,阿依芙将药一把塞到谢如沫手里,“这伤药给你,你帮沈大哥擦一擦吧,很管用的。”人便风风火火地走了,看那方向却是韩虎家。“蠢!”沈东篱只说一个字,多的不愿多说,“咱们回去吧。”阿依芙这样子弄,一定会将矛盾激化的。酋长一系和韩家一系的,韩虎和他们的。在酋长家发生的事传播得挺快,他们一路回去没少被指点说闲话。沈东篱没说什么,但嘴抿得更紧了。能走他们早走了,而且他和谢如沫夫妻相称,还不够吗?这都不能阻止她的痴心妄想,是她没有廉耻之心,能怪他们吗?这种一面倒的责怪让谢如沫很无语,恐怕在韩虎看来,他们的出现就是原罪是吧?果然不出谢如沫和沈东篱所料,矛盾果然激化了。这天夜里,在大伙儿快入眠之际,韩虎家灯火通明,吵嚷声将人都惊醒了,大伙儿纷纷披衣往声源处涌去。这声响一起,沈东篱就睁开了眼,而谢如沫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坐了起来。他看过去的时候,她衣服的扣子不知道怎么的解开了,入眼一片雪白,以及隐约起伏的峰峦,外头的响动更大了,他有些不舍地移开视线,“韩虎家有动静,穿上衣服,我们一起去看看。”其实不去也是可以的,但谁知道这一场闹剧是不是针对他们的呢,还是到场随机应变比呆在屋里强。沈东篱耳聪目明,反应快,来得也最早。不过他们刚到韩虎家,就被拦了下来。“你们不能进去!”沈东篱和谢如沫对视一眼,退到了旁边,没有强硬闯进去。他们到了没一会,酋长就带着人来了。他们自然不敢拦,谢如沫沈东篱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跟了上去。韩家里头,一道黑影往前无离头地逃去,后面一堆的人追着她。慌不择路的结果就是她看不清路被脚下的石子给绊倒了。“抓住她!妈的,你敢跑!”韩虎一把拽住前面女人的头,将她扯了起来。“啊——”女人吃痛,眼睛都从眼角沁了出来。“韩虎,你干什么?”一个少年扑了上去,将女人从韩虎手中救出来,“她是你大嫂!你那么粗暴地对她!”韩虎似也无意抓着女人,顺势便放开了。沈东篱刚巧看见,脚下一动,一颗石头咻地飞射向韩虎。他的左膝盖被击中,加上原先右膝盖和沈东篱发生冲突时受伤还没好,整个人趔趄一下,然后摔倒在地。扶着女人的少年见状,只恨不能上前补上两脚。韩虎一系的人忙将他扶了起来,在众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丑,他的脸阴沉得可以低出水了,眼睛不断地在人群中扫视,视线落在沈东篱身上时,停顿了好一会。他这跤摔得蹊跷,他很肯定他并没有拌倒任何东西!沈东篱没有心虚,他对自已的身手有信心,那颗石子击打的是他膝盖窝,那个力度足以让他摔倒,却不会让他察觉。韩虎找不到证据,只能作罢。阿依芙看着表姐王含脸上的巴掌印,第一个发飙,“韩虎,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为啥去为难我表姐一个可怜人?”阿依芙一次次在大厅广众之下落他的脸,纵然他是真心喜欢她的,此刻也是怒气攻心,“你表姐?你看看她的脖子,就是一个怪物!”阿依芙被诘问得哑口无言,她是第一次见韩虎这种态度对她。反倒是之前的少年,言语激烈地回道,“她不是怪物!我姐不是怪物!”“她能治的,我都打听过了,就在汝阴郡,有个神医能治这样的病!我一得到准确的消息就回来族里了,打算明年路一开就带着她北上,直奔汝阴。你们韩家要是容不下她,今儿我们就接她回去!”王含的母亲搂着她,老泪纵横,“我命苦的女儿啊!”王含原先麻木的神情总算流露出一丝希望,她不断向弟弟王闱求证,“是真的吗?闱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弟弟,水润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丝丝的祈求,生怕他下一句会将她的希望破灭,似乎这样就能让上天垂怜于她。王闱重重的点头,“这消息是真的,并不是我为了安慰你编造的。”谢如沫面色古怪,这少年口中的神医不会是自已吧?她之前在汝阴上藜村开青囊医馆时,那会她还和赵郡贤合作呢,从他那里拉回来一车的海带和紫菜,并将一部分磨成粉掺和进了药材里,并治好了某个偏远村子的大脖子病的村民。对他们的对话,韩虎嗤之以鼻,“你为了救你姐编造这样的谎言,我是不会信的。这种病是上天降下惩罚警示我们阿依族的,从来就没得医!”“你愚昧!你就是见不得她好!”“她自从得了这个怪病,我们家乃至我们阿依族就没顺利过,她就是一灾星,上天特意让她生了这样的怪病来惩罚她警示我们的!只要将她烧死,我们阿依族就会风调雨顺,事事顺利了。你不用骂我韩家没良心,要是真没良心,早在她得病之初我就不会拦着,而是让族人们将她一把火烧死!但有她在,上天的惩罚越来越重了。你们想想,前两年的虎皮甘蔗卖得多好,但今年她的怪病越来越重之后,我们的甘蔗就卖不出去了。我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大嫂,因为自己的一已之私,而罔顾族人的利益!”“对对,烧死她!烧死她之后一切就会好了!”以韩虎为首的阿依族人举着火把高喊着要烧死她。这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连阿依芙都惨白着脸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韩虎的大嫂王梅梅是个寡妇,算是阿依芙的表姐。酋长一系的人都知道,韩虎这是求亲不成,拿他大嫂出气呢,顺便逼迫酋长一系妥协。“如果她死后,你们阿依族还不能风调雨顺事事顺利,是不是应该将你这个始作俑者也烧死?”谢如沫实在是忍不住了。谢如沫的话犹如落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的哑然后,便遭到了言辞激烈的反击。盖因这些人都将不顺当的原因归结到了王含身上,这比承认自己的失败无能要容易得多。韩虎不悦地说道,“酋长,什么时候外族人可以插手阿依族的事物了?”酋长不语。“我族自古以来对这样的怪病都是烧死的,酋长,不能因为她是你的侄女就格外开恩吧?”韩虎好整以暇地看着酋长。酋长的胡子抖动着,这些年,韩虎一系的族人对酋长之位虎视眈眈,一直有取而代之的想法,这回他是想掰掰手腕了吗?“酋长,不然就表决吧!”说完这句,韩虎凑到王含耳边低声说道,“大嫂,你有今日一劫,要怪就怪你表妹,要怪就怪那对外姓夫妇!”王含看向他,眼中充满了恨意。如果她弟弟没给她带来希望,那她得了这种怪病,死就死了,也省得连累家人族人。但明明她是能治得好能活的,韩虎这个小叔子竟然不给她活路,反而要逼她上绝路。“你不用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我不像你,只会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王含的话很明显是指韩虎将甘蔗卖不出去的责任推到了她身上,“我表妹不选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够好!而你从来不反省自己,还只会将怒气撒在无辜之人身上,懦夫!我呸!”“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王含的话将韩虎狠狠地得罪了,他此刻恨不得立刻将她烧死,他站了起来,说道,“我不用你放过,你一死,咱们阿依族就能顺风顺水,再也没灾没厄。酋长,再不行刑就表决吧!”酋长还没说话,他想阻止,但这事并不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一来此事以往有惯例在,二是,族人们将近年来的不顺都归结到了生了怪病的王含身上,特别是甘蔗这事。除非能解决这个问题,不然族人每次一看到那堆甘蔗必会迁怒于王含。韩虎这无耻小子,用了这招祸水东引,将族人因甘蔗产生的怒气全都转嫁到了王含身上!王闱就冲着他喊,“韩虎,你说这话亏不亏心?这些甘蔗是谁让种的,是谁一力怂恿族人种的,还说一年能赚多少钱?!族人费了多少人工物力去种这个!”“自已能力不够承认了便是,还要栽赃到一个无辜的可怜的女人身上,你的良心呢?我姐自打嫁入你们韩家,操持家务侍奉公婆,哪一样没做到?她生这怪病也不是她愿意的啊。”他们王氏兄妹二人的观点出奇的相似。这些话,真是丝毫不客气,韩虎这脸被打得,他脸色铁青,旁边的人都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