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王福老先生坐在我的床沿,用某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能起床了吗?”他轻声问我。
我试了试,似乎可以,于是点点头。我对王福老先生的尊敬,远远超过我对老爸的敬重。他那种“心如止水”的中国传统性格,是青龙会所有人能够得到精神慰藉的源泉。
“跟我下楼。”他把衣服递给我。
天气十分罕见地好,气温也比往常温暖许多。楼下花园里的植物,不论是高的矮的,一律气宇轩昂,精神饱满。
王福老先生摆好姿势,开始打太极。
我跟着他的节奏,也缓缓挥舞着手臂,打着“二十四式太极拳”。我八岁的时候,王福老先生就将这套太极拳传授给我,十多年下来,我闭着眼睛也能将这套拳法一路打完。
“林天,你在慕尼黑的时候,有没有中过毒?”王福老先生一边打拳,一边问我。
“有,不过已经没事了。”
王福老先生点点头,将手臂缓缓推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觉得有些异样,“王福老先生,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王福老先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身中剧毒,连我也没法救治。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三个月后,你的身体就会完全崩溃。”
我停下太极拳,呆呆地看着王福老先生。
“你中的,是古代日本忍者使用的神秘毒药,我翻遍医书,都只有对此毒症状的描述,却没有提供解毒之法。但你似乎服过某种暂时的解药,所以,还能勉强支撑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中,你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
王福老先生一边说,一边继续打着太极。既然无法解救,表现出惊慌、恐惧、紧张、愤怒……都是枉然。
“林天,不要停下,继续打太极。”王福老先生的表情还是像以前一样慈祥。
我点点头,跟上王福老先生的步伐。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会尽量想办法。但你中毒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你父亲。”
“我知道。”我达到王福老先生的境界,将任何事情都淡然处之,但我至少能将某些秘密隐藏起来。
“林天!”秦琴站在阳台上,高兴地喊我的名字。
“小姑娘,下来一起打太极。”王福老先生向秦琴招招手,露出温暖人心的笑容。
秦琴很快跑下楼,来到花园:“老先生,谢谢你替我治病。”
王福老先生微微点头,“应该的。来,一起打太极,对恢复身体有好处。”
“可是不会啊。”
“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做就可以。”
于是秦琴笨手笨脚地模仿着王福老先生的动作,笨拙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使得我心裏的沉重也随着他们两人的笑声而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