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了两百块钱就放走了,怎么这么草率?”罗子良问。“街头一场普通纠纷,教育一下就行,何必较真呢?”主办的警察叫李幼重,无所谓地说。“哼,我们局里的工人那是在工作,说得严重点,那打人者是在防碍执行公务,那可不是普通纠纷。”罗子良正色地说。“罗局长,一个环卫工,打了也就打了,又没有受伤,抓几下,踢几脚,没必要上纲上线。”李幼重却不买罗子良的账。“我还没和你上纲上线呢,你倒是提醒了我,我问你,我听说你出警的时候说过,那个打人者有可能精神有问题,你送去检查了吗?”罗子良眉头皱了起来。“没送,我把她带回派出所以后,她情绪稳定,估计是间歇性发作吧。经过教育,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再说,她还要上班呢,总不能影响别人上班,她还要养家糊口呢。”李幼重说得理所当然。“她情绪稳定了,可我的人情绪不稳定呀,你说咋整?”罗子良问。“案子已经结了,如果有疑异,可以向市局申诉。”李幼重已经有些不耐烦。“好,我现在就向市局申诉。”罗子良拿出了手机。“随便。”李幼重打开电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了。环卫局办公室主任白加锡在调查环卫工被打的过程中,获得了几分围观市民用手机录的打人视频。现在,这些视频就在罗子良的手机里。他把视频直接发到了市公安局局长段立超的手机里。几分钟以后,段立超就打来电话:“罗局长,你老弟有什么指示?”罗子良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指示?你手下的手下的手下,说这个打人者情绪稳定,就把人放走了。搞得我现在情绪一点都不稳定,只好向你这位大局长申诉了。”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罗子良的工作作风和执着,段立超是领教过的。现在听到他那带着一丝丝火气的话,心里一沉,马上正色地说:“罗局长,你知道是哪个单位出的警吗?”罗子良说:“昌明派出所。我现在就在那里呢。”“好,你等等。”段立超马上挂了电话。“罗局长,你打电话去找了谁呀?”那个叫李幼重的干警问。“好像是段立超吧。”罗子良淡淡地说。“市局的段局长?”李幼重愣住了。“应该是。”罗子良还是那付轻飘飘的口吻。“您认识我们段局长?”李幼重脸白了,由于紧张,额头开始出汗。“刚好认识。”罗子良对于这个有点‘二’的干警很无语。“罗局长,您在环卫局排名第几?”李幼重态度开始恭敬。“问这个干嘛,很重要吗?难不成你办案还要看人的身份?”罗子良说。“不瞒您说,您们环卫局十来个局长,我到现在都还分不清。好多都是在那里混吃混喝的,我才懒得搭理呢。”李幼重一本正经地说。“甭管谁混吃混喝,你就说说你吧,今天的事情,你觉得合理吗?”罗子良发现这个干警有个好处,那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管是好事坏事都不藏着掖着。“不太合理,但没办法呀,谁叫她是小学校长的老婆呢?”李幼重摇了摇头。“哦,原来是校长夫人呢,怪不得那么嚣张。”罗子良赞同地点了点头。“您也认同我的难处吧?”李幼重问。“你的子女在她丈夫的学校读书?”罗子良反问。“没错。这年头,甭管你是什么人物,但也要吃喝拉撒,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都得照顾到,我也想廉洁奉公,也想堂堂正正办事,但是能行吗?不行!在学校的时候,书上的知识就在教导我们,人是社会的人,人不能离开社会,是吧?给人方便,自己方便嘛。罗局长呀,一个环卫工,VS一个校长夫人,我能怎么办呢?我不也是没办法么?”李幼重自问自答,像一个愤世疾俗的社会学家。“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利用你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私利,就是一场利益交换,我没说错吧?”罗子良笑笑。“意思差不多,但话不能这么说,我只不过选择了一个最佳的处置方法罢了。”李幼重说。“何为最佳的处置方法?”罗子良有些好奇。“打人者叫沈碧香,虽然只是市教育局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但她丈夫是春晖小学的校长呀,这个小学就在市委市政府大院中间,很多市领导家的孩子就在那所学校读书,换句话说,我们市的官二代官三代们,绝大多数都是她丈夫的学生。关系硬吧?如果我把她关了起来,最后她丈夫还是会出面救她,她还是能免于处罚。既然结果是一样的,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先走一步,留个好印象呢?”李幼重说得理直气壮,掏心掏肺。“她是市教育局的工作人员?那为什么那么暴躁,素质那么低?”罗子良不去计较那干警所谓苦衷,抓住了主要问题。“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怎么啦?比我们的素质低的多了去了,再说了,女人嘛,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或者和丈夫吵架啦,和公婆呕气啦,就把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李幼重说。“我想知道,你那么袒护,就不怕自己犯错误吗?”罗子良问。“罗局长,我现在知道您和我们市局的段局长认识了,但您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环卫工去得罪一个大人物呀。”李幼重忽然低下头,有些神秘地说。“哦?这个校长夫人背后还有大人物?”罗子良还挺佩服这个普通干警的信息灵通。“她是市委组织部长的妹妹。”李幼重小声说。“是邓瑞祥部长吗?不同姓呀?”罗子良很意外。“哎呀,罗局长,还要我说得更仔细吗?这年头,干爹干妹的,不就是那么回事么?”李幼重一副你懂的样子。“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罗子良发现这个小警察还真是不简单。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