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天空露出了鱼肚白,火车也慢慢开进了滨海市火车站。罗子良和郝彩云扶着极度虚弱的老人,缓慢向车站出口走去。患病老人用自己不怎么强壮的身体来抵抗忽冷忽热的病情,一宵下来,已经四肢无力,极度萎靡了。等他们走到火车站广场,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罗子良拦了一病出租车,但那名出租车司机看到老人的情况,嘟囔着说:“这么严重?还行不行呀?”罗子良好话说尽,表示刚从老家来,送老人去看病的,坐了十几个小时车,有些不适而已。那司机才将信将疑地开了车门。大城市里的红绿灯很多,有时候不足百米就有一个,坐在车子里,走走停停,看着身旁不停喘气的老人,心里那个焦啊,无法用语言说明。这些都不是事,等到了滨海市肿瘤医院,那才真正傻眼了!挂号的时候,才知道前面已经挂了三百多个患者,三百个啊,这是怎么一个概念?椅子上,过道里,都站着病人及其家属。每一个患者都是病病歪歪的,有气无力的,要倒不倒的,死气沉沉的,每一个家属都是上窜下跳心急如焚的。郝彩云父亲的肿瘤长在腹股沟,虽然还淌着水,但有衣服挡住,看不出来,没有给人什么不适。但有的患者,肿瘤长在额头上、长在脖子上,动了手术后,伤口的浓水就流出来,让人看着,心浅一点的,恶心得想呕吐……看到这么多人,乱哄哄的场面,郝彩云的心也沉了下去。罗子良虽然来过这家肿瘤医院,但那是上次来查案的,还把这家医院的薛院长查进去了,但他没有进过医疗大厅,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他老老实实地挂了号后,就耐心等着,没有别的办法。虽然累点,罗子良和郝彩云毕竟还年轻,能熬,但郝彩云的父亲熬不了,坐在椅子上,无力支撑,半个身子已经躺在了女儿的身上……罗子良实在没办法,就去跟医院保安说:“保安大哥,我能不能出去买个躺椅放在这里?老人实在受不了了。”医院保安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如果人人都这样,还能有位置走路么?”没有躺着也就算了,关键人还很多,空气不好,病人在这里只能雪上加霜。罗子良就走到街上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旅馆,但往左往右走了几百米,都看不到一家旅馆。倒是看到有不少手拿出租房子的牌子的阿姨,一问,要租房,至少三个月以上,几天时间根本没有人愿意租。罗子良在滨海市倒是有不少熟人,但对于看病,都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不想去打扰。就在他感到为难的时候,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子到他面前说:“老板,是不是在找床位?”“是呀,这附近一家旅馆都没有,怎么会这样?”罗子良点了点头。“后面有一家私人诊所,可以先让病人去那里躺着,给他打个点滴,增加点营养也好。”那个年轻护士说。三百多个患者在排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罗子良也感到头疼,就问:“诊所在哪里?远不远?”“不远,穿过这条小巷道就是,我就是那里的护士。如果你想去,把病人扶过来,我们就去。”年轻护士说。“好吧,你等等,我进去商量一下。”罗子良说。“快点哦。”那护士叮嘱。罗子良就去跟郝彩云说了。郝彩云有些担忧:“会不会是骗子?”“骗子倒不至于,有我在,放心吧。”罗子良说。两人于是扶着老人跟着那位年轻护士走,钻进一条幽暗的小巷,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了诊所。这个私人诊所只有五六个床位,床位都躺满了肿瘤患者。罗子良他们到时,临时加了铺床,门都打不开了。不论如何,终于有个躺的地方了,郝彩云感激地看了罗子良一眼。罗子良帮忙把老人扶上床以后,就随着那名护士去交费。他一听到价格,吓了一跳,吊两瓶葡萄糖居然有三千多块!“怎么要这么多钱?这不是坑人么?”罗子良很无语。“我们没有坑人,明码实价,如果不愿意,可以现在走人。”划价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说。用坑人两个字虽然不恰当,但这是典型的趁火打劫、乘人之危。为了减少病人的痛苦,罗子良也只好乖乖就范。正所谓隔行如隔山,面对病人,他束手无策,不得不低头。回来以后,郝彩云问:“子良,开了多少钱?”罗子良微微一笑:“没多少,两三百块钱而已。”郝彩云嗔道:“你骗我,刚才在肿瘤医院的时候,挂一个号都要三百,到这里来吊水,怎么才那么点钱?”罗子良拉她到一边,小声说:“别在老人面前说钱的事情,让他宽心一点,对病情有好处。”郝彩云感动得稀里哗啦,呜咽着说:“子良,谢谢你!”罗子良很大气地手一挥:“别客气,咱们谁跟谁呀?”“嗯。”郝彩云轻轻一哼,抓住他的手臂,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罗子良不由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发觉话说过头了。等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肿瘤医院那边终于轮到号了,终于见到了所谓的权威专家。那个教授级别的专家看了看郝彩云带过去的病历,问了简单的一些问题,就问:“你们都是病人家属吗?”郝彩云连忙说:“我是。”“那你跟我来吧。”专家走出门,去了隔壁办公室。郝彩云跟着去了一会儿以后,眼睛红红地回来了,神情悲痛欲绝的样子。罗子良惊呀地问:“怎么了?”郝彩云把他拉到走廊,一下子就扑进他的胸膛,哭泣着说:“专家说了,我爸得的是淋巴癌,活不过三个月了,我怎么办呀……”“我看他都没怎么检查,怎么得出了这个结论?”罗子良也怔了怔。“人家是专家嘛。”郝彩云抽泣着说。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