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弗兰克。冷静。”兰斯端起了吧台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留下了一片空白。弗兰克依旧面红脖子粗地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但情绪终究还是稍微平复了下来。
兰斯这才接着说到,“让我们先脱离‘罪恶之城’的故事。”兰斯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对南茜这个角色抱有幻想,这也是商业电影的必备要素,如果他故意把南茜黑化了,不仅是弗兰克不同意,估计电影观众也不会买账。这很困难,这需要技巧,兰斯也需要弗兰克的帮忙。所以,兰斯打算先转移一下话题,“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在路边看到一名乞丐正在乞讨,你会有什么感觉?同情?怜悯?还是排斥?”
“排斥!他有手有脚,他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赢得自己的生活。”弗兰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冲冲地就说了回来。虽然今年弗兰克已经四十七岁了,但在和兰斯的较量之中,他看起来才是更加年轻的那一个。
兰斯抿了抿嘴,点点头说到,“很公平。但如果他是残疾人呢?比如说失去了双手和双脚。”
“噢,上帝,那么也许我会同情他,希望他能够领取政府救济金。”弗兰克表情已经稍微有些软化了。
“同时,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智力不足的女子,看起来像是他的妻子,她几乎没有自理能力,智力只停留在了三岁水平。”兰斯进一步把故事拓展。
弗兰克愣了愣,皱起了眉头,“这……这是一出惨剧,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如你所说,这是惨剧,所以你感觉到了同情,还有怜悯。”兰斯的话语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不过弗兰克还是下意识地点头表示了赞同,“随后你又得知,这个男人是因为一场车祸而导致了残疾的,由于对方的酒驾。”
弗兰克已经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同情,还有内疚——因为此前的愤怒和嫌弃而带来的愧疚。
兰斯在这裏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容,约莫半秒之后才接着说到,“但经过深入调查,发现他身边的妻子是从疗养院里拐骗出来的,他不仅强|奸了对方,而且常年拘禁对方,并且以她的名义冒领社会救济金。但事实上,这个女人的家人已经陷入了绝望,他们孜孜不倦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被一个残疾人绑架了,强|奸了,囚禁了,还当做乞丐在路边乞讨。”
“……”弗兰克只是张大着嘴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嘴巴里只憋出了一句“禽兽”,随后就呆愣在了原地。
兰斯端起酒杯,再次轻抿了一口酒,大脑越发活跃了起来,“你看,站在这个男人的立场上,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因为他已经收到了整个世界的惩罚,他已经落到了社会的谷底,所以,他绑架了一个女人,剥脱了她的所有权力。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反正智商只停留在三岁,也没有自理能力,他反而是在拯救整个女人。”
“狗屎!”弗兰克几乎是愤怒地打断了兰斯的话语,说完之后还是忍不住,“见鬼的垃圾!你满嘴喷粪的混蛋!”面对弗兰克那粗鄙不堪的咒骂,兰斯却没有还击,只是带着一抹微笑,放任弗兰克发泄自己所有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弗兰克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看着兰斯,却发现兰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就连一滴汗都没有出,这让弗兰克不由噎了噎,然后突然就低头扯嘴笑了起来,“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
兰斯挑了挑眉,但笑不语,基本就等于是默认了,这让弗兰克有些哭笑不得,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转过头看向了兰斯,“所以,你举这个例子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罗生门。”兰斯没有再兜圈子,“每个人都以自己的角度出发,去诠释那些自私自利、乃至于违法犯法的罪恶,但却只是说,这是社会逼迫自己的,这是生存逼迫自己的。彷佛那些因为生存而犯下的罪恶,就是正义一般。”
弗兰克终于品出了味道来,“所以,你是说你想要在‘罪恶之城’的故事里引入这种深意。”
在“罪恶之城”里,其实每个角色都是邪恶的,但弗兰克还是留下了几个正面角色,比如说马弗,这个面容丑陋、脾气火暴的男人就像是钟楼怪人一般,好不容易得到了歌蒂的青睐,寻找到了一丝温暖,但却被冰冷地扼杀了,而且还被诬陷成为杀手,即使他是一个流氓,但正义形象十分明显;比如说南茜,这个小时候就遭受了诸多折磨的女孩,长大之后还是沦落到了酒吧,麻木而僵硬地在罪恶之城里寻求一条生路;比如说哈迪根,他几乎是以飞蛾扑火地姿态拯救了南茜,并且为她奉献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