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觉昌安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带来的这个青年官员脾气是这么的楞,当头对脸的就叫王兀堂向大明谢罪,谢了罪之后再谈其它。
他以为自己这次肯定完了,王兀堂不会放过这个大明官员,最少也会囚禁起来,然后他也会吃挂落,接着就是大明和栋鄂部继续开战,然后他会被波及……这真是飞来横祸,觉昌安感觉自己哭都哭不出来。
等惟功将互市之事说出来之后,觉昌安终于松了口气……原来这位大人还有这样的杀手锏!
这种威胁之下,栋鄂部是不敢就此决裂的,后果太严重了。
看来虽然谈判肯定破裂,最少不会闹到最糟糕的结果了。
“谢罪之后,本官会上奏朝廷,给长者请一道建州左衞都督的敕书和印信。”
在震慑住了众人之后,惟功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场中便又是一阵死寂了。
这个好处,在惟功来看简直是无所谓的事,是朝中那些官员太昏聩了。一道敕书和印信值什么?难道没有敕书栋鄂部就跨了?给了敕书就能混一女真?有敕书的女真部落头人不是一抓一大把?以前祖宗手里能给,到现在就不能给了,这是什么道理?
敕书真的是小事,能叫一个大部归心,那才是大事。
大唐在羁縻政策上就是不吝惜官位,什么大都督之类的官职大把赐给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头人,如果不是大唐内乱,可以说唐朝是控制草原和西域最强悍的王朝了,大明的版图现在也就比宋朝多了燕云十六州和辽东,还多甘肃衞等西北诸衞,西域故地没收回来,草原没控制,比起汉唐真的差太远了。
对女真,与其胡乱出击,不如扶植代理人,建立一个稳固的制度,这是惟功与傅廷勋长谈后萌生的想法。
当然,稳固之后是不停地推进,宽甸六堡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形式。
将军堡不停地推进到女真腹地,汉人和女真杂处,几十年后,可以将女真人的威胁降到最低了。
面对都督的敕书,王兀堂也不能镇定了,他的脸上,神色惊疑不定,敕书对他的诱惑无比的大,而他又不愿就此向惟功低头,当然,也是不大敢相信眼前这个青年的话语。
“我们怎么能知道,大人的话一定能做准?”
在这种时候,何和礼上前发话,彬彬有礼,显示出女真人中难得的风度来。
惟功向他点了点头,笑道:“空口无凭,这裏是宽甸马市的断事官任大人,他可以证实本官的身份……”
一语未毕,楼房之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几十人上百人嚷嚷着说话,乱七八糟的女真话吵嚷起来,叫楼上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罗二虎立刻站了起来,通过窗子看了一眼,低声道:“象是有一群人从林子里刚出来,带了不少东西。”
王兀堂面露不悦之色,在他议事的时候,居然有人敢这么吵闹,实在不成体统。
他站了起来,也是走到窗前一看,脸上便露出喜色来。
当下便向下招呼道:“好么,雄鹰从密林深处回来了,这可带回多少好东西来?”
“马法,”底下有人叫道:“给你带了几根最好的参,都是最好的,可不能拿去便宜给明国人,还有两张虎皮,拿来给你垫脚。”
“哈哈,你这孩子,老马法岂能少了虎皮垫脚?”王兀堂对下头的那个青年是真心欢喜,脸上笑的满脸春风的样子,对他的亲嫡长孙何和礼也没这种笑容。
“赶紧上来,你父亲也在这裏。”
聊了好几句,王兀堂才想起这裏还有贵客和大事没料理完,也想起来被自己晾了半天的觉昌安了。
等他一脸笑容的坐好,楼梯响起了动静,没过多时,一个野人般的青年就从楼下大步的赶了上来。
何和礼在场中的女真青年中已经算是第一流的杰出了,但后来者,竟然还是远有胜出的感觉,不论是身形,力道,气场,都胜了何和礼一筹,虽然一副野人模样,头发长的老长,小辫子也脏的不行,但身形磊落如山,行动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庞大压力在众人头上,这个后来的青年一进来,不少人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阿玛!”
后来者先到觉昌安跟前,跪下行了个礼,觉昌安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点了点头,道:“给你马法行礼去。”
女真人称父为阿玛,祖为马法,眼前这青年是觉昌安的儿子,辈份比王兀堂小了两辈,所以称王兀堂为马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