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辽阳镇对军医的尊敬,还有李达上过一次战场,知道军医有多重要,估计这一进门,已经开始拿起棍子,给大儿子狠狠一通教训了。
学医不仅是社会地位高低的问题,还有成名很难,不到中年之后,难得病人信任,赚钱当然就更难,所以一般学医的都是世家,没听说过半途出家还学的很好,并且十分成功的前例在。李达这一次回来,就是打算好好和大儿子谈谈,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二丫头和三小子都十岁以下,李达毕竟才三十多,这个年纪三个儿女是正常的年纪,此时看到半年没见的严父推门进来,饶是几个儿女以前很怕李达,此时都忍不住欢呼着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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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匹布是正经的松江机布,四两一匹,以前在辽阳也见过,最少十两一匹,你们看看,比起二两一匹的夏布,是不是强过很多?”
“这一篓油是荆油,也是难得的好货色。”
“这是芝麻,这是瓜子,这是湖南来的腊肉……这是绍兴茶,味道极好。”
“这是杭州的纸,送给小四儿用,这几本书说也是好的,还有这墨,看看这色泽,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是酱货,二十几样小菜,我买了二十斤,大家先尝尝鲜,等秋天时买个几百斤,今年就不必光吃泡菜一样了。”
在杜老太爷的宅院里头,杜忠一家子,杜义和杜廉两家子都是围在一起,大人围在桌边,小孩子有的被抱在怀里,有的在桌子四周乱钻,吱吱哇哇的乱叫着,看到杜义从包裹里拿一样东西出来,这些小娃子便是好一通乱叫。
杜老太爷看到酱货种类十分丰富,有一半多自己不识的时候,不由得也是捻须微笑,一迭声道:“太丰富,太丰富了。”
“三叔,只管放开享用。”杜义一脸无所谓的道:“这一包酱菜二十斤重才一两银子,我和杜廉的俸禄只管买,你们只管吃。”
“哪能光叫老二你和老三赔累?”杜忠也在一边拍胸脯道:“我的银子可比你们哥俩赚的多,下次买个五百斤三家分,这银子我出。”
杜忠老婆在一边听的心疼,不过一想当家的一个月赚几十两,五百斤酱菜够三家吃一冬天也就丈夫大半个月就赚来了,这么一想,两眼顿时柔情似水,向丈夫脸上瞟过去。
杜义听的十分高兴,脸上放出光来,当下和杜忠说定,过两个月之后,就从辽南直接发酱菜到这边,运输费用他和杜廉哥儿俩出,酱菜钱老大包了。
哥俩商量的时候,杜三太爷在一边只是微笑,但眼角明显是湿润了。
杜家现在说是分了家,各自有门户,但平时这几个堂兄弟都没拿自己这个太爷当外人,兄弟几个也是亲兄弟一样,身为家族长辈,不由得老怀大慰。
杜廉是他老人家的亲儿子,这一次不得回来,不过听杜义说起中左所那边的情形,知道杜廉已经当了伍长,也不曾受苦,老人家自然是放下心来。
“自从少国公这个总爷到辽阳,都司衙门就简直归他管了,各衞也听话,实话说,各衞也管不得什么事了。分守道分巡道也只得管管民户的事,地方兴修农田水利,一律不得与闻。现在,我等能过这样的好日子,我们为少国公先饮这第一杯酒,为总爷上寿。”
等杜忠将最后的蜜饯等物拿了出来,又悄悄递给浑家一个小包,里头几样金银饰物,都是南货上品,打造的十分精巧,几个女人悄悄拿下去看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杜忠给浑家的是自己买的,杜廉也有给自己媳妇带的,大嫂虽然没有,不过倒也不缺银子,和杜忠悄悄说了,叫杜忠回头取几十两银子给杜义收着,下回在中左所也照样挑一些好的,着人邮寄过来。
一家人就此坐在桌前,踏踏实实的喝起酒来。
酒也是南货,小坛子装的十斤装的花雕,各人都倒了一大杯,老太爷提议替总爷共饮一杯时,众人无不赞同,一起碰起杯来。
酒是琥珀色的,碰杯之时,散发着黄灿灿的光芒,而各人的脸颊之上,未饮便先显现鲜红之色,再配上满桌的菜肴,令人由衷感慨,今日之会,一年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