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破坏掉万历对惟功的最后一点私人情感,断其财源或一部份财源,最好能将国公之位夺回,此人就成寻常一镇帅,几年之后,随意拿捏都可。
他倒没有致惟功于死地的想法,只是当日夺嫡之时,数千舍人营官兵那种无往直前,勇不可挡,又只听惟功一人命令的模样,实在太令申时行震撼和警惕了。
身为朱明王朝的内阁次辅,人称的宰相,申时行自觉有责任将隐患消除于形迹未显之时,不要闹到真出了叛乱,那自己这个辅臣就当的太不称职了。
正因如此,他才容忍自己眼不起的张惟贤一路向上,比起锐意进取,不贪财好色,只知练兵进取的张惟功来,张惟贤不过是一个寻常纨绔,这就是张惟贤给申时行的感觉,既然是纨绔,让他坐大一时又何妨?
“你的那些部下,约束一些,不要闹的太不成话!”
申时行端起茶来,在张惟贤躬身告退的时候,申时行突然发话,张惟贤一征,不过也是赶紧答应下来,看到他的恭谨模样,申时行微微一笑,心中大觉满意。
这个人,自己总还掌控的住!
……
……
张惟贤自申府出来之后,直接驾临设在大时雍坊的一个千户所的治所。
说是千户所,其实在悉习经营之下,找了一个深广阔大的大院,加以改建,扩大,房舍数百间,还有临时的关押点,一些被栽赃为谋逆的富商,底层官吏,细民百姓,日夜在此受审,离的近些的住家,几乎天天能听到响动,时间久了,不少人选择搬家,就算路过此地的人,也是谨慎小心,赶紧赶路离开,在这条街道上,几乎没有人敢驻足很久,时间久了,便是空荡荡的,除了按着绣春刀的锦衣衞校尉挺胸凸肚的来回行走外,就真的少有扎眼的人物了。
在这裏,张惟贤找到了真正当家做主的感觉,他就是这一方天的最高至尊,人人仰他的鼻息,听他的话一言而决,可以一呼百诺。
在天街东侧的京师锦衣衞衙门里,地方十分窄小,因为原本锦衣衞总部设在天津,天津才是锦衣衞在太宗年间恐怖政治的大本营,是纪纲悉心经营过的总部,京师这裏,南北镇抚加起来地方也不大,总部衙门十分狭小,而且在天街之上,四周是五军都督府等诸多衙门,来往的全部是一二品的高官,张惟贤的身份虽然不必遇到大员就引避,但有时候遇到王国光之类的牌子硬又清正刚直的大臣时,也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做事也得夹着尾巴,在大时雍坊这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拜见都督大人!”
听闻张惟贤过来,奉命被召来的大票指挥,南北镇抚,千户,百余人鱼贯而出,一起在大门处跪伏下去,向张惟贤拜舞行礼。
在这个时候,张惟贤向来保有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傲然挺立,冷眼看着左右,一种生杀予夺尽在手中的威权之感,猛然散发了出去。
跪在地下的人似乎都有所感应,有人战战兢兢,也有人无所谓,当然还有不少人心中不服,脸上也带出冷笑。
锦衣衞这样的地方,想完全的收服人心,哪里有那么容易!
就在寂寂无声之时,一辆马车行驶了过来,车声辚辚传来,众人都忍不住去看。
在这条街上,能安然无事,每日行走多次的车辆,除了挂顺字行旗的四轮马车外,哪里还能有别的车辆?
尽管有数百名锦衣衞校尉,飞鱼服,麒麟服,绣春刀,白皮靴,这些叫人闻风丧胆的装束和人群在此,所有的百姓远远看到了都选择了绕道而行,甚至有几个骑着毛驴的小京官和伴当经过时,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赶紧选择了绕道。
除非是部堂大吏,或是公侯勋贵,否则的话,根本没有人敢经过此地。
那些不幸没有能力搬家还住在这裏的,在锦衣衞这样集合的时候,只能选择关门闭户,将小孩子都藏在家里,否则的话,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横祸飞上头来,特别是薄有家资的,每当张惟贤至,锦衣衞大队人马出现时,就只能在家求神拜佛,巴不得这些杀星赶紧离开此地,除此之外,这些普通人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在这种时候,一辆马车出现,云淡风轻,赶车的伙计端坐在前头,不张扬,但也不畏惧,很沉稳的目视前方,手中的马鞭轻轻扬起,再放下,车辆稳步前行着。
这是一辆客车,模样也是十分漂亮,漆成纯黑色的车身,靠车轮的地方是漆成红色,车轮与车身之间是拉丝法制出来的减震弹簧,车身下有踏板,方便上下。
因为有传动和转向轴,所以马车用四马拉动之后,这车身里可以坐十几个人。
此时车窗关闭,所有客人应该都躲了起来,只有赶车的伙计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看到这样的情形,在场的锦衣衞们都感觉到似乎被冒犯了。
其实顺字行的大车每日都经过数次,但今日正好凑巧碰上各人参拜张惟贤,这使得大家心裏都感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