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位请免礼。”
梅国桢沿途赶路,加上出来的时间久了,当时的旅行可不能与后世相比,干净的床铺和洁净的饮食都很难获得,有时候赶不上驿站巡按大人也只能在路途之中露宿,时间一久,再强壮的身体也有点顶不住,在抵达武靖堡城之后,梅国桢有点感染风寒,在与辽阳诸将说话的时候,也有明显的鼻音显露出来。
不过他的精神很好,特别是看到佟士禄时,梅国桢笑道:“佟士禄你人是最没规矩的,当初看你时就象是一个屠户,也就剩一把子力气可卖,不成想你也有成为统兵大将的一天。”
这话当然是当着众军官的面的说笑,梅国桢是惟功张党文官中能文能武,而且特别年轻的一位,若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将此人调为辽东巡按,七品文职位卑而权重,连续弹劾陶成喾和李平胡,李宁等人,证据十足,词气斐然,加上文章中对兵事的熟谙程度也不低,所以尽管被人攻讦是惟功的私党,但朝中御史谁没有站队?主子叫嚷就汪汪叫的御史才是主流……徐阶斗严嵩是这样,高拱斗徐阶也是这样,现在张四维攻惟功,也是御史杀在最前头,明朝的党争迹象不仅开始而且已经是十分明显了,都察院的御史们也是狗咬狗一嘴毛,梅国桢虽然站队明显,但奏议好歹是言之有据,而且明显精通军务,有这些优点,站队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许国和真正的张党中人当然也会替梅国桢鼓与呼,这两年下来,梅国桢已经俨然是一位名御史,在历史上他是在万历十九年时宁夏之乱才崭露头角,成为诸路大军的监军御史,现在算是惟功拔苗助长,提前好多年将梅国桢放了出来,好在人的秉性和能力倒不会有太大的差异,梅国桢的表现,倒不愧惟功的苦心提拔。
如果不是当年黄道瞻被刺,估计在惟功的扶持下,现在可能功业也不会在梅国桢之下,甚至会犹有过之。
惟功的文官班底,渐次成型,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精中选精,未来的道路,自然是十足精采。
被调笑一句,佟士禄倒也不恼,只大大咧咧的道:“按院大人莫拿末将说笑了,前途颇多风险,还请按院一定要听从末将的安排,如果不成,末将断然不敢带按院大人上路。”
“得了,一切听佟将军的安排便是。”
说到正事,梅国桢也没有说笑的意思,神情严肃地道:“本官前往沈阳中衞,自然是要亲眼看到地方情形,北虏的主力现在还在静远堡,十方寺堡,清远堡一带,目前并未破一堡,只是沿关墙而入,风险自然是有,不过,不入虎穴,安得虎子?”
“怪不得咱们大人很少和文官往来,却对按院你青眼有加。”佟士禄赞一句,紧接着便是安排人手,保护颇有人单势孤之感的梅国桢一行。
在辽阳军准备的时候,靖武堡的守备和其麾下官兵也是呆征征的看着眼前一幕。
眼前的兵马,何等雄强威武,原本看着不到千人的队伍就要深入到沈阳一带,这裏的守备兵马颇想说几句风凉话,但在看到辽阳的重骑兵军容之后,一切冷言风语就又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天知道这些重骑兵辽阳还有多少,就眼前这些,不知道要死多少北虏才啃的下来!
……
……
靖武堡守兵替北虏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事实。
从靖武堡继续前行,没有经过虎皮驿这个重要的驿站,而是自另外的小道绕行,等距离沈阳城不到十里的地方时,辽阳兵与蒙古人遭遇了。
最先发觉蒙古人踪迹的是燃烧着的村庄,自沈阳中衞附近的各千户所全面收缩,地方上因为粮食收光了,干脆就全面弃守,所以任得虏骑在四郊平治,不论是否抢到物资和人丁,蒙古人都会放火焚烧四周的村落和小型的堡寨。
绕过沈阳的披甲蒙古有一千五百余人,分属于奈曼部和巴林、科尔沁等三部,还有泰宁部的三个台吉,领军的是泰宁部的卜言兔,是黑石炭的长子,也是一个领军经验十分丰富的首领级人物。
除了一千五百披甲外,还有四千多近五千的牧人,他们大部份引弓策马,充当随役辅军,也负责抢掠和烧杀。
在长长的马队之后,是大量被捕获的百姓,不论男女,都用长长的绳索捆着,任凭这些汉人百姓哀声四起,苦苦泣求,蒙古人仍然大声用蒙语说笑着,赤红而圆圆的脸膛上,全部是高兴至极的色彩。
这一次,贵人和头人们抓了一个好空档,预计拿获的汉人全部加起来有过万人,这对二三百万人的沈阳中衞为核心的辽东地区倒不算是致命的损失,但对蒙古人来说,这一次的人丁收入是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