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惟功的话,陶成喾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惟功的射术他亲眼见了,武功也是名传一时。
当年在京师时,惟功就被人称为京师第一高手,陶成喾当时就拿此事取笑过。京营全是废物,居然叫一个娃娃得成大名。
他已经当兵吃饷二十多年,虽然不是三十多岁最当打的年纪,此时精力亦未衰疲。
两手握住铁矛,陶成喾两腿自然分开,左腿前,右腿后,两臂微张成圆,双目射出电芒,几乎是眨眼之间,整个人便已经沉浸下去,四周所有他物,视若无睹。
“这家伙是个好手。”
周晋材是惟功部下武学天赋最好的一个,当年在惟功不在时就负责带着众人练武,此时更是辽阳镇总训练官,数万人的体能和格斗技击都由他来负责,眼光当然精准的很。
张用诚道:“大人不会有失吧?”
“自然不会。”周晋材笃定道:“大人的武艺已经大成,圆融贯通,无迹可寻,姓陶的,死定了。”
说话间,两人仍然相峙不动。
陶成喾汗如雨下,不停地在原地转圈,转动之时,穿着长靴的脚深踩入地,每转一圈,他的体能就消耗一层。
惟功却是很轻松的站着,他手中是一柄戚刀,厚背狭长,刀锋锋锐,可刺可斩,是戚继光仿倭刀制出来的精品,其实辽阳的刀已经是质量在戚刀之上,不论是用炭还是焦煤,去杂质的程度都比戚刀强,质量上,比戚刀抓的更严。现在辽阳的刀已经被称为“辽刀”,质量和名声,远在戚刀之上,只是每年对外出售数量极少,为了今日之事不被暴露,惟功等人出行时,就用的戚刀,没有用本镇的制式佩刀。
他的站姿,轻松写意,肩膀微微崩紧,两眼也是紧盯着陶成喾不放,只是与不停消耗体力的陶成喾不同,惟功的体能蓄积保存的很好,并没有无谓的浪费。
这种气机之间的较量,外人不明所以,如果离的远了,感觉象是在看猴戏一样。
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不停地流汗,转圈,手中铁矛不敢递出去。
一个二十不到的青年却是渊渟岳峙,潇洒自若,手中长刀斜举在胸前,气机外放,竟是使得对手格外紧张。
“杀!”
陶成喾等不下去了,再转下去,不等他动手就得脱力脱水而死。
他暴喝一声,两眼圆睁,眼角迸裂开来,几乎是与暴喝同时,两行血水都流了下来。两腿同时发力,两足几乎深深插入土中,接着又随着他的动作而暴起!
两臂由圆而直,几乎所有人都听到骨头的咔哒一声震响!
同时作出这样的动作和身体反应,可想而知,这一刺是多么迅速,多么大力!
高级武将,虽不是武侠小说里那样飞檐走壁,身有内力,摘花飞叶便可伤人。但数十年除了战事之外就是不停的打熬自己的筋骨和力气,训练自己的招式……象辽东镇这样的纯以骑兵将领率家丁做战模式的军镇,将领的武力值至关重要,没有相当的武力,便没有办法率部征战厮杀在前,军功自然也没有办法到手,所以平时的训练关系自己的性命和军功,每一个将领都是一样,除了父辈余荫之外,能位至高位的,绝对都不是等闲之辈。
陶成喾这一刺,带起劲风,掠动之时,犹如飞燕剪影,不论是力道,速度,都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惟功没有躲闪退让,亦没有揉身向前……这是以刀破枪的惯常做法。
他只是同时发力,整个人亦是爆发,深吸口气,整个人似乎又变的长大了一些。
挥刀,击矛!
“当!”
惟功后发却是先至,最少在旁人眼中,明明这一矛如电光火石,挟天地之威席卷向前,而惟功却是轻描淡写式的一刀,却是正中矛头!
锵然一声,长矛被荡向一边,陶成喾两手酸软,又是当啷一声,铁矛落地。
惟功没有等待,弓步上前,一刀臂下!
陶成喾心胆俱裂,下意识举起两臂来挡。
明知挡不住,但刀光过来,恐怕所有人的选择都是一样。
这一次,是刀砍入骨的钝响!
两臂齐断,鲜血喷洒,陶成喾倒在地上,目光呆滞,脸色灰败,两臂被斩断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一招就败了……老子一招就败了,行伍二十年,杀人数百,强敌无算,就这样一招就败了……”
陶成喾对自己的所有自信,尽扫无余。
在李家效力这二十年裡,他早早跟着李成梁,是最早的一批家丁之一,打女真人,出击草原千里捣巢,屡败北虏,斩首之中虽然不少杀良冒功的,但真正杀败的强敌也有数百之多,具体的数字,他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