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又不笨，在知道了这些话本子在各个后宅中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后，她就已是隐隐有些后悔。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怕被世人非议。但陆景之的仕途才刚刚起步，他寒窗苦读数载，刚刚高中正欲大展拳脚，不能被她的一时任性受到牵连。他不让二叔将那些话本子收起来，她也是要去寻二叔的。她乖巧又讨好的仰头看着他笑，笑得陆景之没了半点脾气，只能在她面颊上轻捏了下。“瑶儿要记得你写书时的聪慧通透，我不怕你心中所担忧的牵连，我只怕来不及保护你。”她的聪慧和能看透世事的心，让他又爱又担忧。越是聪慧理智的人，冲动起来越是容易不计后果。他真的很怕他都还来不及保护她，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让她受到伤害。顾瑶继续点头，眸子里也郑重起来。“景之放心，至此一次下不为例。”有了这一遭，相信陆星然姐妹两个不会再做出同样的傻事。只要不涉及到家人，她就不会再亲自动手来写这种话本子。至于市面上是否会有人看到疯传，而去仿写那就不关她的事。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陆景之将人揽紧，心中生出无可奈何，以及对权力的越发渴望。只有他尽快走到高处，他才能保护她，保护家人，让他在意的人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和威胁。顾宏博设宴的日子定在启程的前三天，因着吴奎山也会出席，所以顾瑶和陆景之一早就起身去了顾府。吴奎山这次愿意出手帮忙，自然也存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思。他这次去京城，不论皇帝会给他什么官职，她都一定会做官。而只要做官，又有吴奎忠这个吏部尚书在，顾宏博不论出于怎样的考量，都会照看陆家一二。吴清河不论是性情还是才能，同陆景之相比都差了太多。而吴奎山的几个儿子都不够出众，几人都是只考中了乡试，会试几次都没能中榜。他们这一支的未来只能靠吴清河和陆景之，要依靠学生，那就要给他更多的照顾，让他记着这份情，日后不要同他们生分。吴奎山到时，赵申煦同他父亲赵甘霖已经到了。赵申煦自那日在茶楼中遇到顾婷，被她那纤细的腰肢勾着魂，一直想再看她一眼。知道她是顾通判府上的姑娘，收到顾宏博送来的帖子，他就不动声色的催着父亲早点过来。赵甘霖被顾宏博热情的请到了前院，而他就被顾婷代替胞弟引到了花园之中。顾瑶是顾宏博的长女，顾婷是他第二个孩子。他不是没有儿子，相反，他的儿子很多，但几乎都是庶出。妾室所出的长子，只比顾婷小了一个月。十七岁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但让庶出来招待京城前来的贵客，实在有些失礼。顾宏博虽然盼着顾婷能嫁入安定侯府，可他也还要顾忌脸面。原本是想着等陆景之到了，就让他来招待赵申煦，却是没想到赵家父子来得这样早。顾婷今日依旧是特意装扮过，将前两日在霓裳阁中加急定制出的衣裙换在了身上。知道他今日会来，她这两日都没有用晚膳。白日里东西吃得也极少，所以不用束腰，腰肢就已是格外纤细。面颊上扑着浅浅一层铅粉，冷白之上扫着浅淡的胭脂，长眉修得极细，用黛笔勾出弯弯的月牙模样。落在顾瑶眼中，这样的妆容一定鬼一样无比可怕，可落入赵申煦眼中就比天仙还要美。她款款摆着纤腰，走在他身前半步的位置，让他一眼就能将她全部看了去。“赵公子此番回京后，该议亲了吧？”她问得落落大方，唇角的笑都勾出记忆中他最喜欢的模样。果然，赵申煦在回话前被她的笑晃得怔了怔。“亲事有母亲和祖母来定，我也不便多问。”原本他这一科下场高中后，他母亲就要帮他议亲，但因着意外他没能下场，父亲便与母亲商议，他的婚事等下一科结束再议。他今年不过十九，三年后也不过二十有二，依旧是好议亲的年纪。而中了进士后再议亲，同现在只能借助父亲安定侯世子的名头来议亲，能相看到的姑娘也是不同的。他有心仕途，自然也想寻一门能带来助力的妻子。他话说得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但顾婷前世同他在一起生活多年，又如何不知他这番话就是在告诉她，他要求娶高门嫡女，会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顾婷笑得依旧温婉，似是察觉不到他言语中的寓意般，只歪头轻点。“那赵公子好事也许尽了呢，没准明年就会开恩科。”“恩科？”赵申煦笑着摇头，只当她是不懂这些在胡乱说着。顾婷似是没看出他眼中的轻视和不以为意，笑得依旧清甜。“世事无绝对，也许陛下为了给太后祈福，就会加开恩科也说不定呢。”再有几个月就会入秋，入秋后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署的几位老太医几乎是日日提着头伺候在慈安宫里。皇帝同太后母子情深，为了给太后祈福，几乎是想遍了所有的法子。大赦天下，去寺院祈福，后来又被大臣提醒，明明才刚科考过，就又加开了恩科，取了一科进士。这些都是当年赵申煦心中得意时，同她说起的，所以她知道其中细节。不止知道恩科的具体时间，也知道考题。她垂下眼帘，点到为止。知道她的话他现在不会相信，但没关系，等入秋太后的身体出现状况，他一定会想起她今日的话。到时就是他好奇，想要探知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的时候了。顾婷笑得清浅，带着他一路行至花园，让下人在院中布置了茶点，周到的招待他落座。“姐姐同姐夫再有一刻钟就会到府里，姐夫是这一科的金榜状元，同赵公子一定有不少话可以讲，赵公子先喝完茶，润一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