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早就收到消息，知道东家要来收账，不止将银票悉数准备好，账本也摆在了一旁。顾瑶带着陆星萱和魏欣雅姐妹两个，进门她只往窗边走去，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银票由魏欣雅来清点，而账本则由陆星萱来查看。掌柜恭顺的站在一旁，等着东家出声。陆星萱早已习惯了自家嫂嫂不爱看账册，从前大姐和二姐没嫁人时，这些都是她们负责，现在姐姐们离开了陆家，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她头上。她翻看完还不忘低声叮嘱魏欣雅：“嫂嫂不爱看这些，以后我要是嫁人了，这些就要交给你来负责了。”魏欣雅看着摆放整齐的一摞账册，有些心惊的点了点头。这么多账册……万一她看错了可怎么办！“别紧张，我嫁人还早着呢，我出门前肯定能将你带出来。”陆星萱说完，心中莫名有些怅然。等过些年，表妹也成亲离开陆家，那时谁来帮嫂嫂？她爹……她爹也不爱看账册。顾瑶对掌柜没什么需要叮嘱的，这边平日里都是陆瀚宇在管，也是这段时日庄园那边到了最后的阶段，不断有院落建完，需要有人在那边验收，他没时间过来，顾瑶才亲自跑了一趟。后续自然还是交由他来管，她只负责将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后续经营管理……总要留给旁人一点机会。出了酒楼，三人又去了其他几处铺子。陆景之让她准备银票时，特意强调这份银子要从公中出，所以她的那几处嫁妆铺子便没有过去。沙河镇的庄园，从盘下铺子到将大兴土木，投进去的银子已经上百万两。好在之前三七巷中的那些铺子转手时，价格都比从前涨了不少，不然只这一个庄园怕是就要让他们家中的银钱周转不来。回到府里，马氏已经将二十万两银票准备好，顾瑶去她院里拿银票，发现往日最喜欢凑热闹的黄筠筠居然不在。“婶娘，筠筠呢，她最近好像很少出门。”她这样一说，马氏瞬间恍然，她就说这几日总觉哪里不对劲。“筠筠，是不是跟恒之吵架了？她这几日也没来我这里。”顾瑶抿唇，吵架应该不至于，陆恒之那样的性子，就不会同她有争执。应是……出兵一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婶娘，我去看看她，这些银票都先放您这里吧，夫君要用银子的时候，我让他来您这里取。”马氏应下，心中也有担忧。但想到黄筠筠向来最粘顾瑶，她这个做长辈的一起过去，也许会不太适合。“好，筠筠那边若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来寻我。”顾瑶笑着点了点头，就让秋霞扶她起来直奔旁边的院子。黄筠筠这些天很忙，她知道自己拦不住陆恒之，她也不能拦他断了他的前程。出嫁从夫，虽然她不在意他的功名，不在意他能站到多高，可她不能断了他的凌云志，也不能不为他们的孩儿着想。所以，既然她舍不得他那就陪着他！她要陪他一起去玉城。她将自己嫁妆中能挪出来的银子，还有能发卖的铺子全都找了出来，摊在桌上。她知道她爹娘给的这些陪嫁铺子在京中千金难求，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哪里能同陆恒之相比。若是没了他，她手中攥着再多的银钱铺子也没了意义。顾瑶进门就看到她铺了满桌的银票和房契，她心头微动微挑着眉梢走了进来。“你这几日忙什么呢？”黄筠筠正在纠结卖了铺子后要如何说服爹娘让她去边城，就突然听到了顾瑶的声音，莫名有种要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她轻咳了一声，忙抬手热情的招呼对方坐下。两位孕妇坐在一起，每人肚子上都扣着一个可爱的小圆锅。顾瑶摸着圆胀胀的肚子，笑着指了下身前桌上的东西。“这是在做什么？”“就是闲来无事整理一下嫁妆，这不是马上要做娘了，也要看看能给他们添置多少私产。”黄筠筠自己都没察觉，她说这番话时人都带着几分僵硬。顾瑶没有拆穿她，视线扫过一叠房契状似无意的拿了过去。“我们筠筠的嫁妆果然殷实，这些铺子可以留给孩子们做传家宝了。”“是，呵呵。”黄筠筠莫名有些尴尬，嫂嫂这么聪慧她那点小心思一定瞒不住。可她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件事，尤其她现在还大着肚子，她若是说想去边城，一定会让人觉得无比荒唐。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陆恒之，她打听过了，他现在的品阶在边城是可以住回自己府邸的。她已经派人去玉城，只要陆恒之和赵盛山的调令下来，她就让人立即在那边买宅子。现在才八月，她孕期还不足七个月，她跟他一起启程去玉城应该没什么大碍。她再找愿意同她去玉城的稳婆和医术高超的郎中，她会为自己的身子负责，只要她可以陪着他。顾瑶看着他躲避的眼神就知她在想什么，她不知自己能劝慰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没有立场去为对方下决定。她轻抚着手中的房契，“这些铺子真不错，我和二叔一直想寻这样的铺子，但我们是新入京，这些地段根本寻不到。”黄筠筠视线再次躲闪，但心中已是猜出顾瑶这般说是为了什么。这是怕她卖了嫁妆中的产业，以后会后悔吧。她要卖，也可以先考虑自家人……顾瑶不让她多为难，在她这里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只走前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让黄筠筠一个人在屋中对着满桌的东西怔愣了许久。嫂嫂居然……没有说她，更没有劝她。她眼中渐渐涌出湿意，但回过神就立即将眼泪擦净，又换了人来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收好。陆恒之今日要回来呢，他不能让她察觉她的异常，也不能让他为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