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般滋润快活。早年中毒带来的虚弱和疼痛让她的日子过得格外煎熬。好多个冬日里，她倒在床上会想着不如就这样吧，儿子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当年那些同她有过仇怨的人，现在要么已经不在人世，要么仰仗鼻息，她这一生已经无憾了。要不是皇帝不肯放弃，每次都是阴沉的盯着那些太医，一副她若是有事他们都要给她陪葬的架势，她早就不想再熬下去。她舍不得这个至孝的儿子，也不想让那些太医因她而落难。现在……日子如此美好，身子轻快四肢轻盈，她都在惦记下一次去春晖园，哪里还舍得就这么过世。顾瑶来时，她正斜靠在软榻上，手边放着空间出产的各种坚果，还有陆家庄园送来的各种食材做出的茶点，以及已经为她备好的热茶。“累坏了吧，快来歇一歇。”太后没让她屈膝行礼，招手示意她过去坐。顾瑶脱下厚重的斗篷，在火盆前烤了烤火，等身子热起来这才凑了过去。微微有些烫的香甜红枣茶，茶点也是刚刚烤好送来，还带着点心特意的浓香。宫人服侍她净手后，她也不再客气，捏起一块点心就放进嘴里。“这样站上几个时辰是有些难熬，尤其斗篷好重，压在肩膀上要喘不过气。”顾瑶这话不算诉苦，只单纯的实话实说。太后带着回忆的含笑点头，当年她还是嫔妃时，每个大年初一也是要出席大年礼的。还好她现在是太后，身体又算不得好，在那边坐上几个时辰都容易着凉，皇帝早已不让她出席。“瑶儿，宁宁丫头的郡主诏书发到府里，安儿可有不开心？”同样的孩子，她这般厚此薄彼，只给了宁宁封号，安儿那孩子早慧聪明，会羡慕不开心吧？顾瑶笑着摇头安抚太后：“没有，安儿明白您的苦心。”不用她来开解，有陆景之每日陪在他身边教授很多人情世故，封号一事他从没误会或是不开心。他知道妹妹以后要嫁人，姑娘家多有几分保障日后也能更好过一些。所以他不仅不吃醋羡慕，还为妹妹感到开心。“陆景之很会教养下孩子。”太后听了她的这番话，眉宇间带起唏嘘。若是皇帝也能如此教育大皇子和三皇子，也许就不会闹成现在这般。等那几个小皇子长大，至少还要七八年的时间。这么长时间不立储，于朝堂而言并非好事。“他在大理寺待得如何？”“挺好的，他过去后大理寺的陈年旧案都少了极多，前几日还听孔老夫人提起，说孔大人在得知陈年旧案少了大半后，很是羞愧。”太后想到姜氏说这番话时会有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虽是没见过孔德东，同姜氏却是有了一些接触，也知道陆景之的胞妹就是嫁去孔家。“等日后他离开大理寺，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没人愿意去接他的位置。”顾瑶想着这种可能，也好笑的跟着点头。后续接替这个职务的人，似乎会一直被比较，然后，嗯，没准仕途就到头了。“那个水泥也是他弄出来的？”太后虽是这样问着，可视线一直落在顾瑶身上，似是已经看出这其中的因由。顾瑶就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有些事可以彼此间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明晃晃的说出口。“这水泥是个好东西，就是做起来有些慢，需要的泥沙也有些多，道路修起来不算容易。不过等有了好走的路，以后再南来北往就更方便了。”“是啊，女儿还想着将路修到沙河镇，以后咱们再去春晖园就不会再这样颠簸。”等路好走起来，以后不论是下雨还是下雪，都不会影响那边的生意。那可是一年能收到百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太后听她说起生意经，看着她闪闪发亮的双眼，总觉这样的她迷人的让人挪不开眼。“瑶儿啊，你那个春晖园……”太后整理着语言，也算是通风报信：“你知道战事一起，国库的银子就不够用，皇帝现在看到赚钱的生意就容易动心思。”顾瑶：“？！！”这可是他们陆家的摇钱树！就算以后旁的生意都不做了，只靠这个汤泉园子，都能保下陆家的世代富贵。皇帝眼光还真好，一眼就看出她这园子很赚钱！“母后，女儿来京城做了好多生意都是小打小闹，就这个园子能让家中支应一二，这园子是陆家的命根子！”太后：“……”倒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她就是提个醒，让她回去跟陆景之好好商量一下。那家伙明明满肚子赚银子的法子，就是不愿意倒出来，真将皇帝逼急了，她这个做母后的也帮不上忙。“这事啊，你回去跟陆景之自己商量去吧。”顾瑶若有所思的点头，被皇帝惦记命根子肯定不行，是时候让陆景之再忽悠皇帝一番了。知道她家中还有人在等她回去过新年，太后让人拿了几份年礼出来，都是给陆家几个小辈的。陆临之和陆辰战都有份，还没有成亲的魏欣雅以及还没举人功名的陆瑞之也有份。顾瑶带着几份年礼，喜滋滋的除了皇宫。太后准备的年礼，说是年礼也不过是一人一个漆木盒子。给宁宁准备的是珠花和玩具，给安儿和陆临之准备的是一柄桃木剑以及玩具，陆瑞之是文房四宝，而魏欣雅则是一套头面。几个孩子的玩具都是哄他们开心的小玩意，最有意义的是陆瑞之和魏欣雅兄妹的年礼。太后御赐，不论是文房四宝还是头面，只要同人提起这就是一份旁人没有的殊荣。陆景之看着被人送进车厢的一摞漆木盒子，视线询问坐上马车的顾瑶。她俯身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陆景之眼底晃过了然，拉着她的手一起等着回到府中被儿女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