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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各有心事,这场酒喝的寡淡无味,好在还有方不为这个共同的话题,可以稍稍的活跃一下气氛。
陈祖燕主动提起了话头:“散会之后,家里打来电话,说是陈江在家里等我,我借口有事,让他先回去了!”
“到年关了,肯定是来送钱的!”陈超看着谷振龙,“今年是个什么章程,收还是不收?”
“收!”谷振龙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都是出过力的,这钱收的心安理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祖燕一声冷笑给打断了。
“他建这商行是什么用意,你我一清二楚,也好意思说收钱收的心安理得?”
“有什么不能心安的?”谷振龙讥笑道,“你我固然知道个中原由,但手底下的兄弟可不知道,就算说出去,有谁会信?”
其余三人一阵默然。
手底下的兄弟也是要吃饭养家的,吃不饱肚子,再高尚的大义也没用。
而且谷振龙说的话也非常有道理。
打通物资运输渠道,提前规避日军封锁?
说出去怕是会笑掉别人的大牙。
虽然都猜测肯定要和日本人打,但什么时候打,在什么地方打,谁能说的准?
打仗不是自己和自己下棋,你想把战场往哪摆就能往哪摆,怕是神仙来了也不敢说哪条路,哪块地方绝对不会在战区之内。
起初的时候,谷振龙等人也不信。
他们只以为方不为弄这个商行,是想给自己和几位亲厚的长官,以及一帮知己和亲信弄些体己钱,这样说也不过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但四海商行正式开始行商的时候,运货时走的竟然全是地图上根本找不出来的偏道?
问过陈江,说是方不为特意交待的。
陈江甚至拿出了已探明的隐密运输路线的地图。
到这个时候,这几位才信了一些。
谷振龙都快被感动哭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世上竟真的有这种大公无私的人?
接下了,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支持。
也幸亏有这几位的面子在,地方上打点的也到位,不然光是匪患,就能让四海商行的运输成本再翻一番。
“收了钱就得办事,大不了一分不要,全分发下去,让下面的兄弟多尽点力……”陈超说道。
“全分下去?”谷振龙冷笑一声,“知不知道今年的分红有多少?”
谷振龙比划了一根手指:“一万,不是法币,是美金!”
陈超张圆了嘴,马春风则是眼皮一跳。
谷振龙能得一万,那特务处岂不就是两万?
这都是当初定好的,其他三位也知道。
四海商行成立的时候,正是特务处举步维坚的时候,而且都知道,这钱并不是进了马春风的腰包,全用在特务处了。
所以当时谁都没有异议。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从西安回来后,委员长除了秋后算账,还特意指示,特务处的经费日后由他特批。
陈祖燕估计,至少也会比往年翻三四番。
这个谁都没办法指摘。
就连陈祖燕也不得不服气,搞特务情报,马春风是真的有一套。
与之相比,贺清南就像是个草包。
马春风沉吟了一下,抬起头说道:“我这边现在已宽裕了一些……”
“不用了,还是循旧例,你都收着吧!”马春风话没出口,就被谷振龙打断了,“说起来,四海商行也算是你特务处的生意。而且你在上海人头熟,平时多帮趁一二就可以了……”
谷振龙说的还真不是客气话。
上海的缉私和交通部门,有一大半已经落到了马春风的手里。
淞沪警备司令部侦缉处,京沪杭铁路侦缉处,中国航海公司侦缉处,这三个部门现在全由特务处掌控。
除缉私外,后两个部门想调船就能调船,想调火车就能调火车。
特别是陈浩秋,他现在是京沪杭铁路侦缉处的处长,只要是从上海经过的火车,他想征用几节车厢,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一年来他没少给陈江给行方便。
当然,既便是结义兄弟,方不为也没白占便宜,该送的送,该打点的照常打点。
这钱既然收了,就肯定不会白收,马春风心里有数,点了点头,再没有推辞。
“贺清南是不用指望了!”陈祖燕叹了一口气,“地方上我亲自去交待!”
因为事变一事,贺清南也差点被关起来,最后还是陈氏兄弟硬着头皮为他求情,免去这一场牢狱之灾。
贺清南被委员长抽了一顿之后,又撵去了西安。
党调处也有缉私部门,而且县级以上就有专负党务工作的党务代表,类似后世的党群书记。
若是与地方官场有什么磨擦或纠缠,这些人也是能起大作用的。
“你这两天谈判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私下里提一句,联合抗日是肯定要联合的,但真正的匪患也要及时清剿!”谷振龙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都说只要是他们的治下,绝对法治清明,歌舞升平……但为什么这小子的商队,几次被劫,有两次就在离他们的地界不远的地方?”
“真要算起来,离我们的地盘还更近呢?”陈超又笑道,“难道还要去质问东北军?”
“嗯,确实是个问题!”谷振龙点了点头,又对马春风说道,“风向变了,东北军到底是友是敌还不一定,该收敛的要收敛一下……明天见了陈江,你提醒他一下,不行就把西北的生意先停了!”
“好!”马春风点了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四位心里一清二楚。
陈江让叶兴中专门拉着粮食被褥鞋帽以及银钱跑到西北,和被红军打散的逃兵换武器,然后又会把武器转手卖给东北军和十七路军。
有两次,山里的土匪不知底细,跑下来打劫,却被叶兴中抢了个精光。
被俘的土匪按人头卖给了东北军。
当然,有的时候也卖逃兵,不过不是强逼。
遇到无奈被长官裹挟,还继续愿意当兵吃饭的,叶兴中还会顺便做做思想工作,让其重回军伍。
当然,回的肯定还是东北军,而且也是按人头收钱。
但现在友军突然变成了敌军,战事一触既发,所以这个生意肯定是不能做了。
方不为也没打算长做,准备在年关前干一票大的后就先收手,看看动向再说。
……
连着阴了两天,好不容易出了点太阳,叶兴中钻出土窝子,靠在土坡上晒着太阳。
他脸本来就黑,被西北风吹了一个冬天,都快要和锅底一个颜色了。
叶兴中正晒的舒服,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凑了上来。
“掌拒的,这都过了两天了,接货的怎么还不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