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云千机依然是听进了心里去，“相信我，你会更喜欢眼前所看到的景色。是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不是吗？”“喜欢美好追逐美好，固然是人之天性，但那并不意味着可以理所当然的去自欺欺人。”云纤夜意有所指。“哈哈哈……你小时候，还曾说过，最最喜欢这九重天的远山和云海，也最最喜欢呆在云顶天宫之内，像是个倾国倾城的小公主一般，骄傲的活着。那时候，娘还在斥责，说不许你口出妄言，不然迟早要为云家带来大灾祸。爹却说，在这云顶天宫，你想怎样便怎样，想做个小公主便是小公主，全都随了你……”云千机的声音悠悠扬扬，极为悦耳动听，每一个动人的新鲜，都宛若在撩拨着人心底某处柔软的角落。“那个——并不是我啊——”云纤夜也是无奈，要她强调多少次，云千机才能不再迷惑呢？或者说，他为何一定要用这种混淆的方式，来将她和完全不相关的过去给连接到了一起。“不是吗？你确定？”云千机回了一句。“当然不是！”云纤夜有些恼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一次次提起，云千机究竟是何目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就是她，坦坦荡荡，明明白白，事情被拆穿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反而坦然了许多，这件事该怎样便怎样，她绝不强求。同时也希望，云千机不要用模棱两可的方式，把她往坑里边带。“纤夜……还记得哥哥曾经说过的话吗？这世间的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不会平白无故的发生，更不会无声无息的结束。若是你觉的这些只是一些虚虚幻幻的不实存在，或许只是因为你没达到某个高度，无法看清楚真正的现实。”铺垫了那么久，或许这些话才是云千机真正想要说的。如今，他算是得偿所愿，把想要说的给说出来了。云纤夜沉默，虽然打心眼里不想被云千机给干扰。但不得不说，他的话仍是在她的心底掀起了一片片涟漪。“走吧。”云千机的手，送到了她面前。修长，洁白，骨节分明。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有一道血痕，破坏了原本的完美。那伤，似乎是最近才造成的。但是，像云千机这样的男人，天下间又有谁能够伤的到他呢？一个名字，自云纤夜脑海中跳出，几乎是一瞬间，云纤夜便认定了是那么一回事。她站定，表情怪异，“玄皇叔呢？还在九重天的入口处吗？”“怎么突然间问起了他？你不是，为他伤透了心，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了？”云千机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眼神深处的笃定宛若能够看穿人心。“你刚刚在入口处停留了好一阵子。”她皱眉。“嗯。”云千机应了一声。“单单只是为了要我独自一人走过下九重天的这条通道？”云纤夜的思绪转动的极快。云千机没有回答，背部稍稍挺直绷紧了几分，有意无意的样子。云纤夜没有错过这一小小的细节，她心中了然，自己怕是猜中了。一瞬间，心底有些着急。宗政玄……难道……“你果然是在担心着他。”云千机发出微弱不可闻的叹息，“既然心里边仍是有他的，何不放过自己？”放过……自己？云纤夜苦笑。她何尝不想，将过去许多事，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云淡风轻的翻过这一页。可她，再也不想欺骗自己了啊。“他没事。”云千机语色淡淡。云纤夜垂着头，眼中有流光在轻颤。“受了些伤，不至于致命。他于我云家有巨大的亏欠，我是云家家主，我有责任讨回公道。”顿了顿，云千机玩味的笑，“纤夜，这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事，攸关于整个云家。”“原来，你对云家的一切，那么在乎。”云纤夜轻笑，“我还以为，世外高人，心有天地，凡尘俗物早已放下。”这话没有半分嘲讽的意思，只是在说心里边想到的话。云纤夜的神态、语调以及讲话时流露出的小细节，都是稳而淡定，云千机直接接收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并没有理解错。他微笑，“若要真的放下，谈何容易。这么多年以来，我学会的只是顺其自然的道理。云家于我有羁绊，也是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缕羁绊，若是不解决清楚，我大概是离不开的吧。”羁绊？云纤夜心里一跳。不经意的抬眸，就见云千机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她。两兄妹，长久的对视。云纤夜想要移开眼神，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然完全被虏获，竟然像是控制不了自己似的。“纤夜，你可知道，我真正的羁绊其实是……”话，未尽。身后却有一道声音，突然打断。“纤夜，过来。”那声音，尊贵而骄傲，藏着一丝薄怒，不加掩饰。云纤夜听到了，整个人僵住。而云千机却是轻轻的仰起头，似笑非笑，望着云纤夜身后的某一处。“宗政玄，你还是来了。”他开口。“她在此，本王必会来到。”听起来没有波澜起伏的声音里，藏着的是更深沉的情绪。“你真的有勇气，与我妹妹一起进入云顶天宫？”云千机质问有声。“本王从来是无所畏惧。”似乎是为了证明所言无需，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云纤夜的手腕，提起来，再小心翼翼的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攥在了手掌心中央。这一、二年的奔波下来，云纤夜的手指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十指不沾阳春水式的娇软温柔，掌心之内生出了薄茧，抚过去时候带了几分粗糙。那是她曾吃过的苦楚，最后留在身体之上的见证。宗政玄一捏到，心底顿时觉的一软，竟似乎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的冲动。“你……”云纤夜下意识的需要抽回手。宗政玄哪里肯答应，力气用的再大了几分，“笨女人，不准动！”笨……笨女人？云纤夜又气又好笑，还从来没有人说她笨呢，可恶的男人。“好了，既然你们全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要耽误时间，随我来吧。”云千机忽的收敛起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