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明白!”现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啪的立正回答。陈燮并不担心自己会打败仗,这支军队,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抗衡的。他想要灌输的是一种理念,这种理念,不单单是体现在军事上,还体现在其他方面。有些东西,必须抓住一切机会灌输,有的东西,不用灌输大家都不会搞错。一日无话,次日清晨,阳光出来了,连日来阴翳的天空一扫而空。各部队集合完毕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太阳全出来了。陈燮不要求部队走的太快,毕竟这个该死的天气刚过去,道路异常难走。就作为一次特别的训练吧,心里这么想着,陈燮跟着大军往莱州方向走去。官道还是很宽的,缺点是土路,雨雪之后泥泞异常。这时候陈燮能理解孔有德和李九成了。这种路上行军,确实很要命。好在陈燮不求快速行军,王启年征发的大量民夫,也在不断把煤渣运来,行军速度快不起来,这也不是很无奈的事情。走了一天下来,不过五十里,官兵身上溅了一身的泥点。黄昏在野地里扎营的时候,陈燮特意交代,一定要多烧点开水,让大家烫脚。衣服脏一点就脏一点吧,又不是去相亲。有一点陈燮注意到了,当兵的都很爱惜自己的步枪,休息之后都在擦拭。这个习惯的养成,应该得益于那些家丁学堂出来的军官的灌输,上了战场,枪打响了,要的是别人的命。打不响,可能自己的命就没了。这也是一种洗脑吧。走了一圈,陈燮很满意,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一边询问负责情报的参谋,一边审视地图。当然这是做给下面的人看的,实际上陈燮心里很清楚,打孔有德要什么地图啊。他估计也不会去别的地方,肯定要回登州的。毕竟那边辽东人多,加上要跟东江镇那边的叛军联系上,最好能两股合起来。“张焘和孔有德已经到了莱州,午后时分进的城。从登州到莱州,他们走了三天半。”嗯,陈燮不懂声色,继续装着看地图。一直到王启年和张彪进来了,这才停下来。“都安顿好了么?”陈燮例行询问,两人肃然立正,回道:“安顿好了,天黑前今天刚回来的消息,孔有德派出了斥候,大概有一百多人,主要分成两股,一股去了济南方向,一股往登州来了。我们的人躲开了,没有正面接触。”陈燮点点头,稍作思索道:“明天抵达莱州不成问题,通知斥候队,尽量往前探,确保消息不能断。记住我一句话,打仗,及时正确的情报,往往意味着胜利的一半。”天气转晴,以为着路况好转。不过还没那么快就是了,今天的行军就很要命,积雪融化后,道路变的异常难走。步兵和骑兵还好一点,炮队就受罪了。好在征发了大量的民夫,这段路也不是很长,也没耽误多少事情。次日一早,部队继续向前。路况好转,行军速度稍稍加快,天黑之前,前锋队抵达莱州,陈燮下令就地在城外扎营。绿皮兵的出现,把莱州城里给惊动了。扎营的时候,城里来了一些人。被陈燮的哨兵拦下,一打听,是莱州知府朱万年。陈燮闻讯,出来见了一面。见到朱万年,陈燮就是简单地一拱手,朱万年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这个时候也没计较。还指望他打仗呢,登州的孙元化也很照顾,派来了援兵六千。朱万年本来就是个猛人,早就做足了准备。“陈参将,你这是打算去哪?”朱万年还得回去,所以也没说去军营里看看,劳军什么的也没提。陈燮对文官素来没有好感,又是个傲气的性格,随意的回答:“当然是去剿灭叛军了。”朱万年看了一眼陈燮,心说你一个参将,麾下部队顶了天三千余,加上辅兵有个四五千人吧。就这点兵力,你去打孔有德?孙元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耿仲明和张焘的主力派来了莱州,让这个陈燮去送死。难道跟陈燮有仇?据说陈燮还是很能打的,但是架不住他人少啊。也难怪朱万年会这么想,陈燮的功劳,在邸报上就看见了一次,在香河大破后金军。朱万年的理解,陈燮肯定是在守城的时候打赢的,没想过野战能打的赢。要命的是,这邸报上的内容,都是文官整出来的,不可能为陈燮粉饰。倒是为宋毅吹嘘了不少话。“既然如此,那本府告辞了。”朱万年也没多客气,他不喜欢陈燮这种没礼貌的粗人。却也没想过得罪陈燮,已经出了个孔有德了,不能再出一个陈燮哗变的事情了。殊不知,他这么对待陈燮,已经让陈燮心里不快了。鼻孔朝天的说话就算了,你真当你很牛么?历史上的朱万年,那是猛人一个,莱州城被号称铁打的莱州,有他一份功劳。问题是,这货和继任的等来巡抚谢链一道,上了孔有德的诈降之计。想想也挺搞笑的,正在攻城的孔有德说他要投降,谢链和朱万年居然也敢抱着希望去相信,一起出城受降。结果被挟持,谢链当场被害,朱万年倒是镇定,忽悠了一把孔有德,被带到城下时高呼是诈降。结构总兵杨御蕃下令开炮,朱万年中弹身亡。这才保住了莱州不丢。这些文人,有一个特性,就是自诩过高,有时候看事情过于想当然。殊不知,孔有德这些长期被文官欺压的人,恨他们恨的要死,有机会搞你,不搞你个人死骨头烂能放你?陈燮的立场则非常坚定,一开始就奔着干掉叛军,把他们抢来的财物变成自己的。目标很明确,做事自然就果断。不像那些文官,惦记着招抚这么蠢的事情。直接影响了崇祯的决策,最后烂的不行了,连续打了败仗,这才下了决心剿灭。从辽东调来了吴三桂。要说吴三桂在对内的战场上表现也很出色,打孔有德,一顿不讲理的王八拳,孔有德就败了,跑路之后,吴三桂派人报信,朱大典和高起潜还不敢相信。这帮人,真是被打怕了。要说这个高起潜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就是了。昌邑,又一个县城被拿下,跟以前差不多,县令跑了,城里没人指挥,孔有德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昌邑。一场盛宴之后,孔有德很李九成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两人凑一起喝酒的时候,提到最大的话题就是斥候(夜不收)。这几天连续的晴天,派出去的斥候却有一半没回来。孔有德和李九成都不会相信这些王八蛋成了劳模,出去三天都不回来。可能性有两个,一个是被人干掉了,一个是带着抢劫来的财物跑路了。这两种可能性,前者可能最大,后者几乎不可能。理由很简单,斥候都是辽东人,他们语言上就过不了关,跑哪都难有安身之地。更不要说,现在的山东境内,哪个地方不在防着操辽东口音的人。“看这意思,登州方面出兵了,而且来的人不一般。这些斥候都是老打仗的,出去三天,整整三百人,回来不过半数。”孔有德的声音有点抖,因为他想到了对手可能是谁。李九成也不傻,也知道事情不妙。都是老于战争的将领,尤其东江镇这些人,哪个不是在后金眼皮下溜达好多回的人。如何不知道斥候的重要性?两人喝酒商议的时候,一名亲兵跑进来,大呼:“回来了,回来了。”话音刚落,一名斥候被人抬在门板上进来了。两人俱是一惊站起,同问:“怎么回事?”坐在门板的是一支五十人的斥候队头领,这还是孔有德特意交代的。不断有斥候失踪啊,他担心了,所以交代了斥候需五十人一队,大家凑一起才安全。“绿皮,是绿皮兵。”坐在门板上的斥候队长喘着粗气,惊悚的喊了起来。“别着急,先喝口酒压压惊。慢慢说详细点,怎么回事?”孔有德还是冷静,给他倒了一碗酒灌下去,斥候队长这才缓和了一些。“昨夜我们在三十里之外,什么都没发现。夜里进了一个空村子住下,开始也没啥事情。今天凌晨,我起来撒尿,回去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几个岗哨都没动静,悄悄的上去一摸,都没气了。这下我才知道不对劲,悄悄的摸到马棚那里,抢了一匹马,蹬上去就跑。快出村子的时候,遇见了绿皮的斥候兵,他们打着火把,守住了村口。我一咬牙往外冲,出来的时候腿上挨了一弩箭。我这一通没命的跑啊,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后来我看看不是个事情,跳下马,藏一个林子里,这才躲了过去。等到天亮了,我正打算回来,又看见了三个绿皮,骑着马四下看。我只好等他们走远了,悄悄的回来了。”“你确定是绿皮兵?”李九成气急败坏的追问了一句,斥候队长很肯定的回答:“没错,他们那衣服的颜色是墨绿色的,帽子颜色也差不多,很好认,保证不会认错。”孔有德和李九成相视一眼,心里都浮现一个念头,这可是五十个夜不收啊!来着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