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不后悔的,现在也没时间去多想了。两千骑兵跑起来了,德格类在后面压阵,孤零零的一道铁丝网,在德格类看来形同虚设。这还不一冲就垮啊。投入战斗的不是满八旗,都是汉军八旗的士兵,德格类带着五百满八旗的骑兵在最后掠阵。打的算盘就是看看再说。就这一千多骑兵的冲击,放在以前张彪会紧张,但是经历过北直隶的战斗后,后金军在登州绿皮兵这些老兵的眼里,干掉他们毫无压力。1000米的距离,骑兵冲起来也就是90秒的样子。张彪很意外的是,这么远就开始冲。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担心。炮兵有条不紊的射击,25秒一炮,12门炮在步兵方队突前一点的位置上开会。炮火不算很密集,但是这时候追求的不是杀伤效果,而是打乱对手的阵型。两轮炮击之后,步兵方阵后面升起白烟,400枚康格列夫火箭飞出。这玩意就不是什么扰乱队形那么简单了。拽着尾焰的火箭,不但有杀伤力,还有震慑力。一根根火箭将正前方5——600米的区域进行了一次宽度为200米的覆盖,造成的伤亡不大,但是整个后金的骑兵阵型,彻底乱作一团。惊马无数,慌不择路,骑手根本就控制不住。要说对付骑兵,炮兵的威力在于霰弹,康格列夫火箭的厉害,在于对战马的吓阻。阵型凌乱,正在往前冲的骑兵只能努力的控制惊马往两边跑,免得与后面的战马发生冲撞。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这不是一两匹惊马,这是上百匹,还没算上那些被火箭钉在地上的几十具人或马的尸体和伤者。冲击的队形被火箭扰乱后明显的放慢了一些,稍稍缓和后继续往前时,不过五六秒的样子,又是一波火箭袭来。这玩意就是一个架子,一个盒子,轻便易携带,往地上一架,从盒子里拿火箭,一根一根的点就是了。连续三波火箭打击之后,整个冲击的骑兵已经毫无队形可言,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在行动。第三轮的炮击又响了,打完之后开始装霰弹。大约三百多骑兵冲到200米左右的时候,排枪响了。疾风骤雨一般,噗噗的铅弹咬肉声,就跟密集的鼓声差不多。这个时候德格类看的很仔细,登州绿皮实际上是四个节奏,左边射击,右边射击,在左边射击,再右边射击。本质是一个四段射击,两个长方阵,中间预留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的很松散的队形,却给剩下的骑兵带来了巨大的伤亡。要知道这些骑兵之中,不是三层棉甲,就是一层棉甲衬底一层锁子甲在外。棉甲也好,锁子甲也罢,在这些登州兵的排枪面前,就跟近距离的长枪捅上人的效果差不多,一片一片的骑士或者战马给掀翻在地。更可怕的事情在最后,数百骑兵拼死冲进百米,强弓趁着飞驰的速度,射出弓箭之后,正面的12门炮发射了霰弹。12个扇面,12个血池,几乎是在短短的五六息之内,正面再无一个能在马背上的战士。硝烟还没散尽,扇形地面上的土已经被血浸透。尽管对绿皮有足够的重视,但是这一刻的德格类还是呆若木鸡。之前的伤亡固然不小,但是还在承受之内,大炮,火箭,排枪,连续的打击之下,后金的骑兵依旧有向前的勇气。但是这12发霰弹,打断了后金骑兵的脊梁骨。所有人在这个瞬间,只要能控制战马的,第一时间掉头就跑。绿皮阵地上陷入了沉寂,零零散散往回跑的建奴,这时候再浪费弹药就没意思了,毕竟不是步兵,排枪追一下,大炮追一下,怎么也能留下一点小尾巴。散乱的骑兵跑起来,很难造成太大的伤亡。这次试探性的进攻,从开战到结束,前后不过十五分钟,看见又有打着红旗赶到的绿皮兵时,德格类还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往营盘内撤退。张彪下令打扫战场,一个步兵队承担了这个任务,其他人就地休息。刺刀往卡槽里一嵌,200官兵沿着官道往前。这条路上没铁丝网,但是五十米之外全是血。浓浓的血腥气味令人作呕,都是老兵了,处理起来毫无压力。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伤了倒地,上去就是一刺刀。结束他们的哀鸣和生命,一名老兵捅死一个人的时候,被捅死的家伙还有力气抓住刺刀,遭到无情的一脚,不甘的仰面而倒。工兵随后赶着马车出现,车上全是泥土,铲子不断的往路上撒土,用脚踩实,方便部队沿着官道前进。土撒完了,尸体往车上一丢,一车一车的拉走。天气热,不及时处理会发臭,还会造成瘟疫。要比卫生,登州营绝对超时代。陆陆续续的后续部队赶到,陈燮随着炮兵营赶到的时候,战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除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就剩下那些死去的战马。马肉一点都不好吃,但是对于登州营的官兵而言,尤其是老兵而言,绝对比午餐肉好吃多的多。马背上的陈燮,看着五里之外的木场驿,听完张彪的汇报之后,微微一笑道:“干的漂亮。传令,后退三里扎营。”战场身后的三里地左右,官道两旁是两座小山坡,地势不算高,五六十米的样子。好处是坡度不大,地方也够大。两边扎营,夹着大路,后金想过去就是做梦。除非放弃走大路,走小路往海边去。但是这么多人,小路怎么走的快,没个十天八天的都未必能走完。惨败,这一点毫无疑问。观战的岳托和后金主力,看着这一千多骑兵冲刺起来后,开始还觉得胜利很是必然。短短十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所有远远的目睹了这一战的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次要完蛋了。阴沉着一张脸,德格类见到了同样阴沉着一张脸的岳托。互相对视了有一分钟,岳托才故作平淡道:“伤亡如何?”德格类苦笑摇头:“去了一千五,回来不到一千。”岳托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腮帮子,肌肉跳了跳,眼皮子往下一耷拉,淡淡道:“没啥大不了的,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到时候前后夹击,明军必败。”这话的声音很大,明显是故意。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做么说,还得露出笑容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营地内。”德格类也是久经沙场,知道士气的重要性,点点头道:“我也去吧,一起给兄弟们看看,我们还能笑的出来。”岳托点点头道:“也好,一起走,商量商量。”陈燮这边也没闲着,扎营的事情很多,他得四处走动看看。首先是水源,一条河就在山脚下流过,山上有一个泉眼,一条小溪的水汇入河中,蜿蜒流向木场驿。古代的道路,往往就在河边上。这是一种必然,道路在战争的时候,发挥的重要性不要说了。而大军的行动,必须沿着河流,离开河流会造成很多严重的问题。饮水,清洗,这些都离不开活水。人一上万,喝水是一个问题,洗澡也是一个问题。没水喝的后果就不说了,长期不洗澡,必然疾病丛生。所以,稍稍主意一下战争史,就不难发现,离开河流的大军推进几乎是很少见的。只有很个别的战例,大军才不沿着水源走。陈燮最重视的还是卫生问题,营寨依托山坡,边上就是河流。天气热,士兵必须每天洗澡。引用水必须喝开水,大小便必须集中在一个地方,便于掩埋。走了一圈,天黑前陈燮回到设在山坡上指挥部的时候,看见几十个工兵被抓了壮丁,在泉眼附近的忙活着。木栅栏圈起来一块地方,陈燮凑热闹,过去一看才知道是红果等女兵在指挥工兵干活。“池子地下和两边,都得用石板铺上。什么?没那么石板?只能用木头,木头就木头吧,动作快点,我们等着洗澡。”一身戎装,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的红果,从后面看身材很线条。尤其是武装带扎上后,腰细细的一握,凸显了翘臀。这个池子充分利用了泉眼里的活水,大概有三米长一米宽,底部用扒皮的木头铺一层,两边也是如此。女兵在登州营里都是宝贝,当兵的谁没个伤的时候,得罪她们等于得罪整个登州营。被抓壮丁干活,工兵都很卖力。陈燮悄悄的看了一会,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指挥部。女兵们的兴师动众,绝对不是多余的。一旦形成十天以上的攻防战,这个小水池的作用就大了。当然现在还用不上,修好之后防水进来,还得等沉淀,怎么也得一晚上。估计女兵是那捅打水洗澡,现在也只能这样。陈燮是必须搞特殊化的,这不是什么官兵平等的时代。当兵轮流下河洗澡,陈燮只能等那个栅栏搞好,估计还得围上布帘子,才会有人来请他去洗澡。